2
骅茶2025-06-24 15:217,617

小月眼神闪躲了一下:「夫人别问了。」

「说!」

小月两眼一闭,说了出来:「下午刘萍萍回去的时候,老爷发了一大通脾气,斥责底下的人没有保护好她,扬言要休了夫人您。」

「当时都要冲到夫人院前了,被那个狐媚子挡了回去。」小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

我浑身冰冷躺回床上,闭门谢客,浑浑噩噩过了几天。

被小月强行拉了起来:「夫人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媳妇,如今提倡的是夫妻平等,老爷不能平白无故休了您,夫人要振作起来,不若我们去福利院吧,也总好过待在家中心烦。」

我没作答,这时有丫鬟传话,老太太叫我过去,我强打起精神让小月给我梳妆打扮,小月梳了一个垂丝刘海髻,正欲点缀几枚珠翠在发髻。

「不用太多,用檀木那支钗子吧。」

来到弄堂,却不见老太太,倒是刘萍萍坐在右首,我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夫人等等,我有话要说。」

我不理会,接着往外走。

「我可以离开姚昭。」脚步顿住,她接着道:「夫人我们聊聊吧。」

我转身看着她:「你的条件是什么。」

刘萍萍慢慢向我走过来,将手放在肚子上,一身旗袍,小腹微隆:「我已经有身孕。」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毫不避讳地拿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凑身附在我耳边充满恶意地说:「姐姐~那场婚礼当真是热闹极了,鸡飞蛋打的,啧。」

「你说什……」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我还未反应过来刘萍萍突然狠狠将我的手摁在她的肚子上,扯着我向后倒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我回过神来,血色已经在她身下晕开。

我呆坐在地上,周围嘈杂杂的,我被姚昭扯开一巴掌扇倒在地,对着我的心口又是一脚。

「毒妇!」沈昭焦急地抱起刘萍萍走了:「来人!还不快去请郎中!」

老太太满眼通红地看着我:「来人,把这个毒妇押入祠堂,请家法!」

我呆呆地趴在长凳上,长棍打在我的腿上,我回过神来:「不是我,是她自己动的手!」

「一派胡言!」老夫人气得直跺着拐杖。

「堵住这个毒妇的嘴给我狠狠地打!」

老夫人看我的眼神仿佛是看个死人。

5

一声声沉闷的棍声,在祠堂里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腿部似乎渐渐没有知觉。

「都给老夫停下,我看谁敢再动手。」

一道肥胖的身形出现在我眼帘,好…像是,「父亲……」我呢喃道。

肥胖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向来严肃板正的父亲此时毫无形象地指着那堆牌位破口大骂。

老太太气急败坏,挥着拐杖往父亲身上打,眼前的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又稳稳地站住一动不动,被打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此时瞬间涌了出来,我挣扎地想起来:「父亲,快躲开!爹!」

「绾绾别怕,爹不走。」

一群码头装扮的人急忙进来,终于控制住场面。

「真是一群废物,干什么吃的,比我还慢!」说完父亲转过身来,鼻青脸肿的还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小心翼翼地背起我。

「绾绾我们回家。」

香兰苑内,父亲仿佛又恢复过去的模样,冷静自持地坐在凳子上,盯着来往的大夫。

若不是那张鼻青脸肿的脸,那一天真的像一个梦。

我知道我的腿,废了。

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从那个牢笼回到这个牢笼。

父亲脾气变得很暴躁,前日还把姚昭绑了过来。

姚昭跪在我面前,重复着他的誓言。

「我…姚昭发誓,一辈子只爱江绾绾一人,永结同心,如若违背天,天……」

他说不下去。

父亲冷笑道:「天打雷劈倒也不用。」

我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

父亲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我要你的腿。」

「打!」

摁了和离书,姚昭最后被抬着回去了。

后来听说姚老太太还在府门口闹过,说姚家只有休书,没有和离。

刚说完就被父亲打了回去。

父亲是远城最大的商会会长,姚而家早已没落了,如今更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我好像不再爱他了,当年那个恣意的少年可能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这几日,来往的大夫络绎不绝,我一直闭眼假寐,不想再看到一个个大夫无能为力地摇头。

旁边传来细碎的声音,父亲…好像哭了。

细细的抽搭声,我有些难以置信,睁开眼看见父亲后背一颤一颤。

6

「父亲……」

眼前胖墩墩的身子一僵,不敢回头。

「绾绾,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不等我回答他就慌乱跑出去。

看着那慌不择路的背影,埋藏的记忆破土而出。

九岁之前的父亲其实不是这样的,相反他非常的纵容我,每每在外闯祸,母亲气得提着扫帚就往我身上招呼,父亲永远岿然不动地挡在我面前,就像那天一样。

可是母亲死了,父亲变了,让家仆抓住了在外疯跑的我,逼着我裹了小脚。

听在我的耳里如同晴天霹雳,明明前几天母亲还坐在父亲旁边,父亲看着母亲傻笑。

母亲言笑晏晏摸着我的头:「囡囡才不裹小脚,那是糟蹋人,我们家囡囡就该自由自在的。你说对不对?我们的小绾绾。」

周姐姐五岁裹的小脚,前几日的及笄礼,周家女有三寸金莲便传开了,媒婆差点踏破她家的门槛。

想到周姐姐呆木的脸,我用力地点点头:「周姐姐很可怜,哪里也不能去,我与她玩,总是张口闭口‘女戒说了这不行那不行’,娘,如此多不行,为什么还要读那本书呢?」

「因为他们要周姐姐读啊,他们不想让她跳啊跑啊,他们想让她坐着就好,像个洋娃娃一样。」

「那多没意思啊。」

「是啊,多没意思啊。」

可是母亲死掉的那天。

「老爷,小姐已经九岁了,现在再裹,骨头已经硬了,可遭罪了。」

我现在还记得父亲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残忍地说:「裹吧,裹了就不会跑了 。」

《女戒》《闺范》各种名曰教育女子的书,父亲将我禁锢在祠堂让我抄写。

强行裹的小脚让我痛不欲生,寸步难行。

一次次尝试站立失败,我爬着出了祠堂,却被人强行带了回来。待我能站立了,我能走的最远距离也只有祠堂门口,我再也跑不了了。

想到这,眼泪流下来,浸湿了枕巾。

我突然很想出去看看:「小月。」

「你去把轮椅推来,我想出去看看。」

「夫人!你如今腿还没痊……」

我打断她的话:「不会好了!把轮椅推过来。」

「可是老爷……」

看着我微红的眼眶,小月不再说什么,红着眼抱起我坐上轮椅,如今的我轻得连小月都抱得动。

「我们走吧。」

7

大街上,有游行的学生,脆生生地叫卖报纸的孩童,卷着时髦发型的女子,自信地走在街上,而我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心里有些胆怯又有些紧张,我虽然去义诊,但是那是离姚昭家最近的距离,坐上黄包车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那也是姚昭老太太唯一允许我去的地方,只因别人家的太太嘲笑我是姚家养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瓶。

老太太觉得丢了脸面,让我一周去两次福利院,待两个小时就得回来。

这也足够让我欢喜不已,可如今我在大街上,这里有无数的路让我选,我突然又有些泪目。

「夫人,我们去哪?」

「就往前走吧。」

漫无目的。

「小姐那里有冰糖葫芦,我去给你买一个吧。」

我不甚在意,买冰糖葫芦的大爷被一群孩子围着中间:「我在这等你,你去吧。」

我看着人来人往,有人高谈时政,有人感叹民生,有人抱怨柴米油盐。

这时一个孩子的皮球突然滚到马路中央,想要去捡却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我划着轮椅过去捡,费力地弯下腰去拿,突然一声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一辆车直对着我的头,我呆住了。

车上的人气势汹汹地下来:「你干嘛呢,咳咳不知道不能在马路中间玩耍的吗?」

男子看向我的腿,声音逐渐软了下来:「下次注意就好,命可是很贵的。」说着又捂嘴咳了几声。

我下意识用毯子挡了挡腿,命贵吗?

「如今死一两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突然想起刚刚听到别人说的话,我不禁说了出来。

男子一听,顿时炸毛了,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我立马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想向他解释,结果他缓过来竟直接抱起我上了车。

「闭嘴,你要是想气死我,你就接着说!」接着又咳了起来。

我噤声不敢再说,只能小声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男子哼哼两下:「你想死,我偏要救你。」

我什么时候说想死了,感情我刚刚解释半天,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又想解释,他睨了我一眼,道:「闭嘴。」

见他好像没有恶意,我也不再说什么,就算是坏人,就我这双腿想逃也逃不了,我苦笑。

不曾想,他带我去的他家,竟然就在姚昭府旁边。

男子打横抱起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的脸,确实好看得像天上人。

苍白的脸,精致的五官,不笑的时候仿佛像个没人气的冰雕,笑的时候,两个酒窝明晃晃地撞进眼睛里,眼里仿佛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

「看这么久,是被小爷的英姿帅到了吗?本少爷叫李瑾,记住了,你的救命恩人。」

李瑾抬了抬下巴,一副我知道我很帅。

我噗呲一声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李瑾立马慌了:「干嘛呀?我又没说什么?别哭了,别哭了, 我错了我错了。」

眼前的男子与姚昭重合又分开:「古叔,快来,快来看看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一个老头过来,瞪了他一眼:「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臭小子!等会再收拾你!快把她放到床上去。」

我慢慢缓过来,有些尴尬又止不住抽噎,带着哭腔道:「不好意思,他没欺负我,是我自己刚刚突然情难自禁。」

古叔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还说不是你干的,人家姑娘还给你辩解。」

李瑾抱着头蹲在地上委屈道:「我真没有,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古叔没理他,看着我的腿,皱眉道:「姑娘这腿还能救,只是有些痛苦。」

能救?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又平缓下来,我苦笑道:「先生别再宽慰我了,多有打扰,还得麻烦您差人送我回去。」

「家在罗玉街江府,麻烦了。」

古叔顿时吹胡子瞪眼:「老夫何曾说过谎,我说能治就能治,就看丫头你受不受得住了。」

旁边的李瑾附和道:「小爷本来活不过二十,如今不也二十有八,所以古叔的医术你可以放心。」

突然一道雄厚的声音:「哪个王八羔子,拐了我的闺女,还不快点交出来!」

父亲气势汹汹地挥着戒尺闯进来,阻拦的家仆被他灵活地躲开。

画面一下子静止了:「父亲。」

突然父亲老泪纵横:「古叔,救救我的女儿。」

三个人大刀阔斧地坐在我的床边,我才了解到当年那些秘辛。

8

当年母亲没有死,为了她的理想和事业与父亲和离了,因为保密隐姓埋名所以一直杳无音讯。

父亲害怕我像母亲一样走了,因此魔怔了,逼着我裹小脚。

听到这儿古叔指着父亲的鼻子骂道:「江富春,你这个畜生,你如何对得起绾绾?如何对得起婉仪?」苏婉仪是母亲名字。

父亲羞愧地掩面痛哭:「我只是再也承受不了绾绾也离我而去。」

「呵,如今绾绾人是没死,却生生被你折断了翼,心死了。」古叔冷笑道:「如今绾绾在我这里,就算不是因为当年的恩情,我也会治好绾绾的腿。」

父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绾绾。」

我扭过头,泪水决堤而下,我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这与姚家打断我的腿要我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你走吧,她不想见你。」

父亲还是起身走了。

我没有去看他,我怕自己会心软。

「丫头,你如今思绪太多容易伤神,先服汤药调养一下再开始治腿,李瑾你照顾好她,我去熬药。」

李瑾突然戳了戳我的脸。

「你干嘛!」我心烦意乱,不耐地说。

「不许哭,未婚妻。」

我呆住,吹了个鼻涕泡。

李瑾顿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哭着哭着吹出泡泡的,我的未婚妻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气笑了,被他这么一打岔心里倒是释然了一些。

说来也巧,当年母亲意外救了李家夫人一命,两家就定下了娃娃亲,可是因为李瑾身体不好,我们便从未见过,谁承想兜兜转转如今他救了我。

「谢谢。」

接下来几日,李瑾天天守着我,美其名曰想与我同甘共苦。

实则是他也要天天吃药,不想一个人喝那么痛苦,想看着我哭唧唧的表情。

但是让他失望了,当年姚昭说结婚以后带我出去玩,我便日日练习走路,我就希望可以走得更久一点,更快一点,我也因此伤了筋骨,那两年我日日喝着药,练着走路。

李瑾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喝个药都要看入迷吗?怎么不看小爷!」

我翻了个白眼,自腿断以后我愈发大胆,什么这不行那不行我通通甩到脑后,两眼一闭,一口闷。

「绾绾威武。」

李瑾目瞪口呆,然后苦兮兮地皱着一张俊脸喝了下去。

「看你现在那样,哪里还有天上人那般模样,那些丫头果然是谬赞了。」

「是你有眼不识珠。」

李瑾瞪了我一眼。

回想过去我当真是识人不清,自己误了自己。

李瑾见我又有些难过,连忙扯开话题。

9

古叔着手给我治腿了。

「麻烦你了古叔叔。」

「没事,举手之劳。三个月就能痊愈,但还是要做康复训练。」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再要这三寸金莲,古叔叔你可有办法。」

古叔一怔:「自然是有,只是其中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忍。」

古叔忍不住叹息:「而且只能在小腿治好之后再断骨,你……」

「我可以的,拜托您了。」我认真地说道。

「好,三个月之后我给你断骨重接。」

「多谢。」

三月之期到了,小腿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偶尔阴雨天气有些疼痛,但这已经很好了。

「开始吧。」

古叔递给我一段木棍:「咬着它,等会儿别咬到舌头。」

「好。」

因为小腿初愈,用麻药有伤了腿部神经的风险。

我清醒地承受着断骨带来的疼痛,一幕幕画面从我脑海里闪过,缠足,花灯会,少年,誓言……

「好了!」晕过去的那一刻,我想那些束缚似乎随着三寸金莲的消失全都散开了。

醒来后又是一段休养,古叔的医术甚是高明,不过半月我就能行走,虽不能长走,但我仍旧高兴得不得了。

小月被父亲送进来照顾我,看着我如今这双畸形的脚,心疼道:道:「可惜了,这三寸金莲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您看现在脚都成什么样了。」

「阿月,三寸金莲从来不是女子想要的,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这是束缚,这是他们满足自己的私欲,强加在我们身上,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女子不再是他们的附庸,害怕女子走出这小小的后院,害怕女子有一天走向更广阔的天空……」

「如今它很美。」

「我很喜欢。」

10

我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肆意地在街道上疯跑,跑累了,我就学着那些长工大喇喇地蹲在路边,傻笑地看着来往的人。

天色渐晚我混上码头上的货船,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不知道目的地,也不在意去哪,我想我是自由的,就该像蒲公英,飘到哪是哪。

船飘了三天,我一直躲在仓库货架后面,等到船板上的人少了再偷偷出去,闭上眼,吹着海风,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心里澎湃。

「月色真美。」我按捺不住地大声喊,说完仿佛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笑着跑回仓库。

清晨,天未亮。

我欲浑水摸鱼准备下船,却被人拦住:「小姐,你的信。」递给我就催促着我下船。

我打开信:「绾绾我的女儿:

爹愧对于你,无脸见你与你告别,原谅爹最后一次自作主张地为你护航。

爹一直知道我们家的绾绾是只小鸟,是爹的胆怯,爹的私心,误了绾绾的前半生。

对不起。

从此,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吾女江绾绾,再见。

——父亲。」

读完这封信,我笑着擦干眼泪,江绾绾的新生已经开始了。

这个城市远没有远城那么安全,隐约的枪声。街上有许多游行抵制侵略的学生,我也隐约猜到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做什么。

我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我这无趣的人生添上一笔色彩,我投入了战场的后勤。

战争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士兵在前线奋战,后勤的医护人员也是马不停蹄,我见过被背回来的缺胳膊少腿的,也见过脸被炸开了还残留着呼吸的人。

我们的职责除了包扎还要帮忙将还活着的士兵背回来,每天都是紧张急促的,大家都在分秒必争,从死神手里抢人,亲眼见过这些,我才发觉和平的心愿愈发强烈,所有人都在等和平的那一天到来。

不断有人加入我们,我却在这里看见了李瑾。

四目相对的时候我是震惊的,我没急着去问他,继续包扎着伤兵,又是忙到半夜,短暂的休息,我才松了口气。

李瑾递过一张丝绢,我摆摆手:「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了?」

李瑾抿唇不说话,朝夕相处那段时间我也知道了,李瑾的身子真的很不好,一直都是在靠古叔叔给他续命。

过了一会,他道:「绾绾,我没有几年好活了。」

我焦急地问:「古叔叔呢?他没来吗?」

李瑾点点头:「绾绾,最后四年时间我想为自己活。」

就这样李瑾加入我们,还带来一批药材,缓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李瑾告诉我刘萍萍被抓走了,原来刘萍萍本是一名烟花女子,发现了偷偷跑进来玩的千金,又见其与她容貌相似,便心生歹意,使计让女孩失了身在楼里顶替她。

她卷走了女孩的玉佩逃了出去,而那女孩在楼里不过三天就自杀死了。

也是因为那枚玉佩,姚昭与刘萍萍登报结婚的时候,玉佩出现在照片里,女孩的家人六年查无音讯,巧然看见报纸,误以为是自家的女儿,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一个人,严刑拷打之后刘萍萍才承认,孩子又没了,最后被判了死刑。

而姚昭一直在疯狂捞刘萍萍,家财散尽全打水漂了,老太太在家天天骂刘萍萍是个扫把星。

父亲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刘萍萍的来历过往,甚至刘萍萍当年设计流产的那个孩子都不是他的。

姚昭疯了,老太太天天在家骂天骂地。

当年之事老太太也掺了一脚,如今晚年家破人亡也是活该。

听到这,我笑了笑,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姚昭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没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当年他喜欢我是真,一年变心是真,在人群中看我与公鸡拜堂辱我是真,归家欺我伤我都是真的,伤害已经存在,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11

虽然不断有人加入,但是每天依旧很累,新来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给伤兵包扎,突然我的心似乎一颤,稳稳心神,接着做手上事,突然旁边的小姑娘一声惊呼,李瑾浑身是血地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他仍旧直直地看向我。

我没过去,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以前在福利院做过义诊,所以手脚很是麻利,旁边的小姑娘一直心不在焉,我转过头:「你去吧,这边交给我。」

小姑娘脸一红,又镇定下来:「江姐姐,我包扎好再过去。」

见此我也不再说什么。

刚刚那双炽热的眼睛时不时闯入我的脑海里,我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不知忙了多久,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见到他的时候,他双眼紧闭,那个小姑娘在他旁边细致地给他擦脸。

我小声地问她:「怎么样?还在昏迷吗?」

小姑娘点点头,也在同时,李瑾睁开了眼,抿唇道:「绾绾老婆。」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我一脸黑线:「瞎说什么呢?」

李瑾扭过头,委屈兮兮地道:「绾绾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提前叫老婆不行吗?」

旁边的小姑娘涨红了脸,急匆匆跑了。

我正色道:「你还好吗?」

「不好,耳朵里流了很多血,绾绾你近些,我有些听不清。」

我俯身伸手探去:「给我看看你的耳朵,还流血吗?」

两人的呼吸胶着在一起,听见他闷闷的笑声我才发觉我们太近了。

对上他的眼睛:「绾绾,你的耳朵好红。」

我有些羞恼,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扣住后脑勺。

一个很久的额前吻。

不等我说什么,李瑾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战争结束之后,你来我家提亲吧,谁让你家先退婚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站直了身子背过去,粉红色从脖子蹭蹭地爬上脸颊。

「知道了。」

「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可我没想到李瑾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本来有四年的时间,如今两年都还不到。

只因那次背人回来,恰巧碰上敌军扔了一个炸弹被余威伤了肺腑,本就脆弱的身体更加残破不堪。

我们要转移了,带不走的留下来,李瑾也留下来了。

临出发的最后五分钟,我红着眼问他:「当真不走?」

「我走不了,绾绾。」说着李瑾淹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看见了他紧紧握住的拳头,里面全是血。

「我背你!」

李瑾摇摇头。

大部队撤离了,我扭头看着他,脸上已全是眼泪:「最后问你一次,李瑾,你走不走?」

李瑾闭上眼睛,眼泪滑下,摇摇头。

我转身离开。

12

十分钟后,我折返了。

我腿上捆了匕首,若是被敌军抓住,我就立刻自我了断。

李瑾不该一个人死在那里,回到那里,李瑾闭着眼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跑向他,一股子蛮力将他扯上背,转身飞奔起来。

李瑾圈着我的脖子。「别摸了,耍什么流氓!我还没娶你呢?」我笑道。

出乎意料他轻得像一团纸,我哽咽道:「我什么也不想,现在我只想陪你到最后。」

李瑾放弃了挣扎,我马不停蹄地追赶着大部队,李瑾在我的背上絮絮叨叨。

他说,绾绾,他来这从来不是什么家国大义,只是因为有绾绾。

他说,绾绾,最后的两年是他生平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他说,绾绾如果当年没有退婚,我们是不是会更早遇见。

他说,江绾绾是个没良心的,九岁之前从未找他玩,周府也在隔壁,明明能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家女,也不来找他。

他说,所幸二十八岁能够遇见江绾绾。

他说,江绾绾,下辈子我们再见。

他说,此生无憾。

他在我的背上离开了,我一直背着他,我将他埋在了新根据地的后山。

我依旧繁忙于伤兵营。

多年以后,我见证了和平的到来,也无憾终生。

「李瑾,华国成立了,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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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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