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岸上已经乱成一锅粥，游轮却安静得像一座漂浮的坟墓。
“太安静了……”
小依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仿佛害怕惊动什么，“这不正常。他们的同伴正在被追杀，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张皓也皱起眉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发现那些一刻不停赶往码头的纹身人，迟迟得不到游轮上的接应，也没有任何接应的小船。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今天还是待在房间吧。”张皓说道，那艘沉默的巨轮就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正在静静注视着岸上的厮杀。
回到房间后，小依去了一趟院子，用铁链重新将大门拴紧，防止其他人进出这栋别墅。
张皓靠在窗边，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透过碎裂的欧式拱窗，如今小镇的惨状一览无余。
隔离区已经完全陷入火海，滚滚浓烟遮蔽了大半天空。街道上，疯狂的感染者们还在追逐那些穿着防护服的纹身人，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传来。
“都疯了……”张皓喃喃自语。
望远镜的视野里，一个纹身人被五六个感染者按倒在地，他们像秃鹫分食腐肉般撕扯着他的防护服。更远处，两拨感染者为了争夺一个受伤的纹身人更是大打出手，铁棍和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嗜血的寒光。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张皓不得不放下望远镜。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溃烂未愈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别看了。”小依从身后扶住他，声音里带着担忧。她利落地拉上厚重的窗帘，将窗外的炼狱景象隔绝在外。昏暗的杂物间里，只有从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光线，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小依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张皓接过水壶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休息一会吧。”小依轻声说，将一件旧外套叠成枕头。杂物间外，远处的爆炸声依然隐约可闻，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至少他们还能暂时喘口气。
张皓闭上眼睛，听着身旁小依平稳的呼吸声，努力忽略身上未愈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小依看着张皓痛苦紧锁的眉头，咬了咬下唇，做出了决定。
她轻轻挪动身体，跪坐在张皓面前。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她耳尖泛起的红晕，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张皓的腰带。
“小依……”
“你别说话。”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发丝垂落遮住了发烫的脸颊。
当温软的唇瓣贴上他时，张皓倒吸一口冷气，溃烂的伤口似乎真没那么疼了。
远处爆炸的闷响，杂物间陈腐的灰尘味，身上未愈的伤口，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此刻张皓只能感受到小依生涩却温柔的动作，她偶尔的轻咳，以及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依抬起头，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水光，眼睛里却闪着坚定的光芒。
“好点了吗？”她小声问，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张皓将她拉进怀里，一个带着血腥味和汗水的吻落在她额头。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说，感觉身上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而杂物间外，杀戮的喧嚣仍在继续。
夜幕降临，死寂的小镇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昏黄的路灯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如同被丢弃的玩偶，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张皓轻轻拉开窗帘一角，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真要出去吗？”小依有些担心。
张皓点点头，目光凝重地望向窗外。
之前黄昏时，他注意到游轮方向又放下了几艘小艇，新的纹身人正在登陆。这是个危险的机会——更多的纹身人意味着更多的蓝色药丸，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小依想说些什么，却被张皓轻轻握住了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也能读懂他眼中的决绝。
“我们不知道下一次血肉溃烂什么时候会发作。”张皓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沉重，“如果没有药丸……”
他没有说完，但小依明白那会是什么结局。
十分钟以后，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别墅后门溜出。张皓走在前面，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小依紧随其后，手里拿着霰弹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
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上散落着尸体和丢弃的武器。张皓弯腰拾起一把半自动手枪，检查弹匣后塞进腰间。
小依则摸索着尸体，尽可能将剩余的子弹收集起来。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张皓突然绷紧身体，一把将小依拉进旁边的小巷，两人屏息凝神地隐没在黑暗中。
就在两人隐入巷口的瞬间，七个全副武装的纹身人从转角处现身。他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距离小巷也越来越近。
张皓的呼吸几乎停滞，他能感觉到小依紧绷的身体贴在自己背后。就在这时，对面街道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吼——十几个浑身是血的幸存者从商铺里冲出，挥舞着钢管和砍刀扑向纹身人。
“杀光他们！抢药！”为首的幸存者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兴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事发太突然，对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队形瞬间被打乱。
一时间，整个街区陷入一片混乱。
“张皓，这些人怎么还能行动？”小依紧紧抓着霰弹枪，不断深呼吸。
张皓皱起眉头：“可能有别的药物压制，但效果肯定明显不如蓝色药丸。”
巷口的混战愈演愈烈，一个纹身人被扑倒在地，直接被人割喉，不过因为太混乱，他身上的蓝色药丸并没有第一时间被人拿走。
厮杀声越来越响，像一块磁铁般吸引着更多幸存者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能再等了！”张皓握紧匕首，目光锁定那个倒地的纹身人，“你掩护我，我去把那个人拖过来！”
小依咬着嘴唇点头，霰弹枪已经上膛。
就在张皓准备冲出去的瞬间，他的动作又突然僵住了。
混战的人群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纹路，尤其是双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竟然是红眼病毒……”张皓的血液瞬间冰凉，拉着小依往回跑！
也就在这一刻，那个红眼感染者突然抬头，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两离开的方向，竟然没有追击。
它只是歪着头，露出一个扭曲的、近乎思考的表情。
“那东西……为什么没追来？”小依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得厉害，她的手指仍死死扣在扳机上。
张皓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比起血肉溃烂的痛苦，红眼病毒才是真正的噩梦，因为它无药可治，而且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他抬头看了一眼隔离区的方向，恐怕经过这一晚，整个小镇都会变成地狱。
“如果是之前，红眼病毒的感染者必然不会活太久。”张皓吸了口气，浑身发冷，“可现在，恰逢血肉溃烂爆发，按照之前的经历，只怕灾难才刚刚开始……”
“这里，不能继续待了！”
小依不安道：“现在就离开吗？”
“不行，”张皓摇头，“混乱才刚刚开始，现在的街道恐怕比白天还危险。”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别墅，两人站在别墅楼顶，清楚地看到几个黑影正在追逐撕咬，红色的眼睛在黑种泛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