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显然急于逃离现场，只顾着埋头向前冲，并未留意到身后远处若隐若现的两个身影。
再加上天色昏暗，雪花肆虐，一般人就算回头也难以发现。
他们熟练地在坍塌的建筑之间穿梭，绕过无法通行的堵塞路段，选择的路径相对隐蔽且畅通。
张皓和林冉儿远远缀着，心脏怦怦直跳，既担心跟丢，更担心被发现。
寒冷似乎都被这股紧张感驱散了不少。
他们跟着那伙人穿过几条破败的街道，眼看着对方拐进了一栋看起来相对坚固、窗口进行了加固的六层居民楼里。
楼下的入口似乎也被刻意用杂物部分封堵过，只留下一个狭窄的通道。
“不能再进去了。”张皓果断停了下来，拉着林冉儿再次躲进一堵断墙后，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与此同时，林冉儿也拿出地图，仔细观察附近的建筑，在市中区的区域内寻找对应的地点。
可惜地震摧毁了太多标志性建筑，短时间内难以分辨具体方位。
“现在怎么办？”林冉儿小声问，感觉那里面和外面的废墟一样危险。
张皓环顾四周，指了指斜对面一栋距离稍远、同样半塌但似乎无人居住的楼房。
“先去那里落个脚……”
…
暮色四合。
冰雪覆盖的济州岛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在废墟间穿梭呜咽。
确认林冉儿在临时找到的地下储物间里沉沉睡去后，张皓紧了紧衣领，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藏身之处。
黑暗里，他视力正常，如同白昼。
很快，他来到了那栋被幸存者占据的六层居民楼。
可刚进入狭窄的通道，张皓便清晰看见封堵的入口处，竟然有两个裹得严实的守夜人。
“竟然还有人守夜……”张皓不敢进入，只能伏在门口一辆汽车残骸后，眉头紧锁。
他想悄无声息潜入探查的想法瞬间破灭。
冒险突破当然也行，可其中的风险完全没必要承担。
于是，张皓屏息观察了半个小时，发现守夜的两人没有任何懈怠，这才转身后撤。
重新钻回地下储物间，冰冷的空气显得更加凝滞。
林冉儿还在睡梦中，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张皓缓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紧闭的铁门，心中思绪翻腾。
今晚夜探失败，至少摸清了一个情况：市中区幸存者的警惕性，比想象中要高。
……
翌日。
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储物间的缝隙渗入，张皓睁开眼，发现林冉儿已经醒了。
她正蜷缩在角落里，借着一个小手电的光亮，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身边还放着那支从别墅带来的温度计。
“在做什么？”张皓轻声问道，坐起身来。
“测温度。”
林冉儿转头笑了笑，不过脸色有些苍白。
“温度比昨天又低了一些。”
张皓哈出一口气，拿过笔记本，发现温度正朝着零下40度逼近。
“严寒只是开始。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监测到温度开始持续回升，那可能并不意味着灾难结束……”林冉儿很担忧，自从开始翻译那本笔记，她对于米兰科维奇循环的理解更加深刻。
记录温度，不再仅仅是为了了解当下的寒冷程度，更是为了捕捉那可能预示更大浩劫的、最初的危险信号。
张皓沉默地看着她，再看着那本承载着沉重预言的笔记本，心中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恐怕我们除了找人外，也得思考该怎么离开冰封的济州岛。”林冉儿的担忧越发深刻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穿戴整齐，在风雪的遮掩下，寻找着附近还存在的标志性建筑，方便他们能够确定所在的方位。
一小时后。
两人发现了一栋半坍塌的商场。外立面的招牌早已模糊不清，但散落在地上的宣传单还依稀可辨——“EMART”（易买得）的字样尚未被时间完全抹去。
“是这里没错。”张皓低头对照地图，手指落在标记着同一名称的建筑图标上。
但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过夜。
商场内部遍布着人类和动物活动的痕迹，凌乱而荒芜，显然不宜久留。
“得在市中心一带找个可靠的庇护所。”张皓说道。
他们此行是为了找人，必须有一个稳妥的据点，位置不能太偏，最好能保证当天往返。
两人迅速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可能的建筑，决定即刻动身前去探查。
此时，暴雪终于停了。
但狂风仍未止息，卷起满地积雪，在断壁残垣间呼啸穿梭，能见度并不算好。
张皓和林冉儿贴着街道旁的建筑残骸小心前行，风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却也隐藏了其他的危险。
在经过一个堆满瓦砾和冰冻垃圾的转角时，一群幸存者迎面而上。
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了一跳，瞬间僵在原地，气氛骤然绷紧！
林冉儿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对方大约有四人，同样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围着破旧的围巾，只露出警惕而疲惫的眼睛。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消防斧，眼神凶狠地锁定张皓和林冉儿，充满了野兽般的戒备。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皓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但反应极快。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将斜挎在身后的猎枪甩到身前，右手拇指熟练地扳开击锤，发出清晰的“咔哒”一声。
“我们不想找麻烦，仅仅是路过。”张皓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对面的动作瞬间凝固。
在这秩序崩坏的世界，一把真正能响的枪，足以决定生死。
短暂的死寂，只有风声呼啸。
领头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凶狠迅速被忌惮和权衡取代。
他死死盯着张皓，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虚实。
最终，男人还是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带冰碴的唾沫，极其不甘地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操……算你们狠。”他声音沙哑，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我们走！”
另外三人明显也松了口气，但依旧紧握着武器，眼神警惕地死死盯着张皓，跟着领头男人迅速离开，消失在弥漫的雪沫之中。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被风声吞没，林冉儿才瘫软般地靠在一旁断墙上，大口喘着气，声音发颤：“吓……吓死我了……他们刚才……”
“没事了。”张皓缓缓放下猎枪，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满打满算，他们来到市中区域才两天，结果就碰到了两波幸存者，这个频率实在太高了。
不过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有枪的幸存者数量应该不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寒风愈发刺骨。
张皓和林冉儿不敢在外停留，在赶到市中区中心附近之后，很快便发现了一栋半下沉式的建筑。
它的主体结构已经有一部分陷入了地下，露在地面的部分外墙布满裂痕，所有的窗户玻璃早已破碎殆尽，只剩下空洞的窗框，任凭风雪灌入。
门口歪斜的标识牌上，模糊可辨“市立图书馆”的字样。
“图书馆？”林冉儿有些迟疑，“这里能行吗？看起来四面透风。”
“进去看看再说，至少主体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张皓谨慎地靠近，示意林冉儿跟在身后。
他们从一个没有门的入口侧身进入内部。
大厅里一片狼藉，书架东倒西歪，书籍和碎纸、积雪混杂在一起，覆盖着厚厚灰尘。
寒气并不比外面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