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远还以为，赵凯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询问自己为什么。
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说出了这句话。
笑了笑，林远冲着他挑了挑眉头。
“怎么会这么问？”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赵凯竟然还开始有些哽咽。
“因为之前，许建山书记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后来…后来没过多久，他…他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林远还明显看到，他红了眼眶。
收敛起脸上这故作轻松的笑容，林远顿时还有些不知所措，嘴巴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倒是赵凯，又立马说道。
“林县长，我知道你这是在为了我好，怕你在跟上面这些人博弈的时候，会波及影响到我。”
“但是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被赵凯的这话勾起了思绪，林远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自己参加完葬礼后，在殡仪馆门口碰到赵凯时的样子！
虽说一晃就几个月过去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林远还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对那天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甚至当时赵凯的一举一动，包括说了什么话，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那个时候，县里不让我们这些干部去参加建山书记的葬礼，可我还是要去！”
“因为我心里清楚，建山书记是清白的！”
“就像林县长你之前说过的那样，自古从来就是邪不压正，我也相信确实是这样！”
“所以在面对他们这些人的时候，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怕过！”
深吸了一口气，赵凯的目光顿时还变得无比笃定。
“领导，我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脆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不管要面对什么事情，我都能够接受，你放心吧！”
从他这信誓旦旦，甚至还有些慷慨激昂的话中，林远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点了点头，林远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愧疚。
确实，不管是之前在部队里，还是到了地方当领导后，林远对于手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产生这种家长思维。
在压根就没有搞清楚他们是什么想法的情况下，就先入为主地以一种，是为了他们好的心态，来替他们做决定。
虽说出发点可能确实是好的，但客观来讲，这样很傲慢！
伸出手去重重拍了两下赵凯的肩膀，林远的目光也不再犹疑。
“好，刚刚的这话，当我没说！”
顿了顿，林远决定把事情全部都告诉赵凯。
首先当然是出于对赵凯的信任，但是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万一哪天，对面这些人真的气急败坏，对他采取了极端的措施，好歹还有赵凯知道这些真相！
“刚刚在救护车上，马红梅已经把关于许建山车祸背后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了！”
赵凯感觉自己都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呢，没想到林远居然就开始跟他讲这些。
不过他也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身子还忍不住稍稍挺直了一点，眼神直勾勾望着林远。
“是周春来指使他这么干的？”
下意识的，赵凯就这么以为。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赵凯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迫不及待问道。
“周春来这么做，也是受人指使的！”
瞬间，赵凯就瞪大双眼，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也是受人指使？”
“是谁啊？”
像周春来这种级别的领导，对于赵凯而言，算得上是见一面都难，所以他此刻也深深感觉到了这个事情的严重和复杂。
竟然周春来背后还有人？
“你觉得，能够指使周春来的人，会是谁呢？”
林远语气平静问道。
赵凯则是心里又是一颤。
过了十几秒钟后，这才试探着问道。
“省…省里的领导？”
没有迟疑，林远即刻点了点头。
就在赵凯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问到底是谁的时候。
一辆临江县的公车疾驰而来，不偏不倚停到了两人的身边。
“走，上车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赵凯心中的煎熬，林远没有再继续和他说下去，而是对着车子努了努嘴后，又自顾地打开了车门进去。
其实，不管赵凯问不问到底是谁，林远都不打算告诉他。
毕竟张铁生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特殊，要是赵凯知道了，想必三观会被彻底颠覆。
上了车之后，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个事，赵凯也及时抑制住了内心的好奇，决定后续也不再询问。
等到车子快要到达临江县的时候，林远吩咐司机。
“你送我到廉政中心留置点去！”
说起来，林远到市里去，其实也才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但是此刻在见到这座熟悉的小县城时，他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刚走进临江县留置中心，林远就正好碰到了熊旭升。
这个丝毫不知晓内情的熊主任，在面露震惊的同时，还忍不住探出头去往外面张望了一眼，紧接着又面露狐疑问道。
“不是说把马红梅给带回来么？”
“怎么，她情况很不好，先送到医院去了？”
林远无奈笑了笑，先轻声叹了一口气后，才冲着他缓缓说道。
“走在半路上，被春来书记和荣阳书记给截了回去，说我这就是胆大妄为，还让我后续别到市里去了！”
“怎么会这样？”
熊旭升面露紧张，看了一眼林远后，又带着些许的怨怼说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协调？”
“我看你这边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一切都很顺利呢！”
“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去市纪委参与这个案子调查的机会，现在被北阳市抓住你的小辫子，恐怕后续就不好再沟通了！”
熊旭升知道，这次的调查成果，肯定会主要源自于马红梅那里，但被林远这么一搞，后续就有些被动了！
但令他不禁有些意外的是，林远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反倒还隐约表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坦然。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他竭力要求去市里查马红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