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章帆没有任何隐瞒，径直说道。
“我家里条件不好，在部队认识了许书记后，因为是老乡，所以他对我格外照顾，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就连我学会开车，都是他在部队里面给我安排的。”
“包括我当了两年志愿兵，转一期士官的时候，也是许书记出面才把我留在部队的。”
“本来转二期，我也符合条件，还想留，但那个时候许书记已经转业到了地方。”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帆的脸上还泛起了一抹惆怅。
“林县长你也在部队里面呆过，知道那儿其实也是一个无比注重关系的地方。所以当时我就没能留下，而是退了伍。”
“回家后，做过工地，跑过网约车，还送过外卖，但始终没能稳定下来。”
“后来有一次，在临江无意间碰到了许书记，他了解清楚了我的近况后，主动提出可以让我到政府来当个司机。”
“虽说收入不算很高，但好歹工作稳定。更重要的是，平常接触到的人，都是政府里面的领导，都是难得的社会资源，以后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章帆平静讲述着。
从他的这些话里面，林远能够明显感受到，这小伙子很实在，只陈述事实，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修饰。
“那你为什么没有给建山当司机？”
林远感到好奇。
“这是当时许书记刻意要求的，他说让我多接触一些其他不同的领导，也算是对我的一种锻炼。”
微微点头，林远明白，这是许建山在避嫌。
“那个肖伟民，是怎么回事？”
停顿片刻，林远又追问道。
“领导，前面就到了，马上你就会知道。”
章帆侧过脸来，对着他笑了笑。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刚刚的紧张和猜忌似乎顿时就烟消云散，甚至各自都有种找到了新战友的感觉。
但很快，林远的心情又变得沉重。
如果肖伟民的这个切入点，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话。
那是不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有的怀疑，都出现了偏差？
或许这事儿，跟顾俊儒没有任何关系？
“你给顾俊儒开了这么久的车，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顾县长本性不坏，但就是感觉他没什么魄力，做事情总喜欢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
“跟许书记比…差多了！”
“那在新农贸市场倒塌和建山车祸这两件事里，顾俊儒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林远迫不及待问道。
毕竟眼下，这是他最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什么角色？”
章帆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这个话。
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说道。
“他应该没有扮演什么角色吧…”
林远换了个问法。
“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这两件事，他有没有参与其中？”
这次章帆就回答得很快。
“具体有没有参与，我虽说不敢保证，但是这两件事发生时，顾县长的反应，让我觉得他是清白的。”
“新农贸市场倒塌的当天，顾县长表现得无比焦虑，光是让我开车带着他去现场，都去了有三四趟，后面又去了许书记家里。”
“而许书记车祸身亡的时候，顾县长正好下班回家，我们刚发动车子，都还没有走出县政府大楼的院子呢，电话打过来，他整个人都瘫在了座位上！”
见林远想要开口，章帆还立马补充道。
“领导，虽说我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这人紧张，震惊这些情绪，到底是真实，还是装出来的，我还是能够判断。”
“顾县长这两次，确实是被吓到了，不是装的！”
林远刚刚张嘴，就是想要质疑顾俊儒是装的。
不过既然章帆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林远也就没有再说话。
而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章帆把车子停在了市郊的一栋老旧两层民房面前。
“林县长，下车吧，肖伟民就在里面，他知道很多关于许书记那起车祸事故的线索。”
没有任何犹豫，他们赶忙来到了屋内。
而肖伟民也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就守在了门口。
见到林远之后，带着惊恐的眼神还不停在他身上游走。
“阿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县长。”
“你放心，他是好人，还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匆匆点头，肖伟民想要对着林远笑一笑，但或许是因为内心太过紧张了，露出的表情简直比哭都更难看。
而此时，林远似乎才彻底接受，自己从开始的时候，思路就错了！
看这样子，章帆暗中联络肖伟民，并不是在包庇。
反而是在保护他！
那从这个角度来讲，又能够进一步验证，顾俊儒可能真的不存在问题。
毕竟林远对他所有怀疑的源头，都聚焦在这儿。
骤然间，林远心如乱麻，感觉头都大了。
“林县长，您坐。”
给林远搬了张凳子，招呼着他坐下后，章帆也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阿伟，你跟领导说一下事情的经过，把所有的细节都说清楚，林县长会想办法保住你的！”
“好…好！”
又怯生生抬头望向林远，深吸一口气，肖伟民这才缓缓开口。
“林…林县长，我叫肖伟民，是车捷安汽车修理厂的一个修理工，在那儿上班三年了。”
“去年夏天，我们修理厂的老板曾志广不知道从哪里搭上了县机关事务管理局武文军局长的关系，跟县政府签订了协议，负责全县所有公车的保养和维修。”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许书记那个姓刘的司机把他的那辆公车开了过来，说感觉发动机有异响，需要换个机油，还让我们顺便检查一下轮胎，说晚上这辆车子可能要出趟远门。”
“按照习惯，那个小刘把车子放在我们那儿后，人就走了，让我弄好给他打电话。”
说到这里，肖伟民的情绪似乎稍稍放松了一点，语速也不像刚刚那么急促。
“因为许书记的这辆车子，一直都是我在负责，那次也是一样，我给它换了机油，又做了四轮定位，检查了各个轮胎的胎压，还把一条磨损严重的轮胎给换了新的！”
“见弄得差不多了，我就掏出手机准备给小刘打电话，但是我们老板却跑出来，拦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