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在门前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进店内,“听闻这儿有解忧之药,可解忧纾难,有求必应,可是真的?”她进到店内,直接开口便问道。这解忧药铺的传说她也是偶有听身边照拂伺候的老人说起的,听闻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传说,夜幕降临后,空荡的小巷会扬起白雾,进入者会被引入另一个世界,跟着引路灯的指引,尽头便是一家名为解忧药铺的中药铺,这里有求必应,排忧解难,药到病除,不论心中有何解不开的忧虑烦愁,那儿都能解,只要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有求必应,心想事成。
“自然,解忧药铺,药到病除,客人求什么药,解什么忧,只要客人想要的,药铺内都有。”药衍眯着双眸微笑着言道:“只是药价不低,不知客人是否能承担得起。”
女子吞了吞唾沫,定了定心神,“听闻,这儿可以拿自身所拥有的东西来交换是么?”她又问道,“我想,用我的才学换取一副生子的良药。可行?”
“自然可以。”药衍点头,转身进入内堂去拿药,凌魑晚抬手书写契书,写好之后送到她面前来,让她签字摁上手印,女人迟疑了一下,才接过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过后才想起什么。
“那个,我能保留一点认字的能力么?起码,让我能认得一些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凌魑晚没有说话,只是拿过那封契书,微微点头后,抬手在契书上添了两笔,又夹回到了书页中,女人见凌魑晚同意了,才长长舒了口气,道了声谢,她是林家的三姨太,父亲是一名教师,对家中孩子的教育很是看中,所以她自小便成绩优异,长大后更是以极佳的成绩被送出国留学,只可惜回来之后,却因为家中突变,不得不赶紧出嫁换取聘礼来救急,好在那时候林忠君对她还不错,也给了一笔不少的聘礼,帮他们家度过了难关,她也就成了林家的三姨太,成为了林忠君最宠爱的女人,那时候他们真的很相爱,起码对她而言,林忠君喜欢有学识教养的女人,而她便是这样的,他们一起讨论文学,一起看书看戏,后来,她怀孕了,他们都很高兴,但只可惜好景不长,孩子是生下来了,但却没能活下来,不到满月便离世了,那时候她险些疯掉,也是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越走越远了。
直到,林忠君又喜欢上了别人,喜欢上了那个苏筱染,那段时间看着林忠君每日去苏家献殷勤,他的眼神和态度,都是与自己在一起时没有的,那时候她才明白,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美好都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林忠君从未真正喜欢过她,或许有过吧,但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剩了。所以当看到林忠君那般的对着苏筱染献殷勤,她便嫉妒的不得了,嫉妒的恨不得找到那女人将她生吞活剥了,再到后来,听说那女人被他打动了,愿意嫁进府来,她的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想着如何也不能让那女人抢了她的地位和男人。新婚当天的阵仗浩大犹如娶正妻一样,让她愤恨的不行,凭什么,明明不过是四房,还不如她,凭什么成婚会有这么打的阵仗,还要她从正门进门,她们这些妾室可都是从后门侧门进的林家啊。索性后来她听说了加进来的不是苏筱染,而是被她妹妹替嫁了,新婚之夜林忠君更是气愤离去,没有同她圆房,那一刻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再之后林忠君去苏家再求娶时,便被严词拒绝了,她那时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再喜欢又有什么用,没进林家的门,便什么都不是。至于那替嫁的四房,不得林忠君欢心和理会,要应对起来就更容易了。
而之后,他们又好似回到了以前,林忠君开始重新靠近她,给她温暖,让她有了一瞬间的错觉,而如今,她觉得只要她再有一个孩子,他们便能回到当初了,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没留住,只怕他们不会越走越远,所以,只要再生下一个孩子,便好了。
她正想着事情的时候,药衍已经从后面出来,将手中的一瓶药放在她面前,“还是要提醒一句,药物一旦服下,一经改变,无法逆转。所以日后出了什么状况之外的事情,药铺也概不负责。请客人须知。”
她拿起药瓶,犹豫了一下,“是否是,我喝下之后便能安全的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她不放心的问道。“我是说,一定可以生下来是么?是一个健健康康,能健康长大的孩子是么?”
“当然。有求必应,客人忧愁的是何事,求的是何事,这解忧药满足的也便是何事。”药衍轻声回答道。
听到药衍这么保证,她松了口气,打开瓶盖一饮而尽,药水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喝,不死那些所谓的生子良方一般的难易入口,仿佛又一股气息顺着慢慢往下,凌魑晚抬手在她面前一抓,一团光团被抓在手中,再一会儿,她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便被送出了街道。
把交换之物存放好,凌魑晚低头继续记录着账目,离未靠在门前看着离去的女人,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占,那林家,算是开始乱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啊。现场版的戏剧,真想好好看一场啊。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隔天时候,失踪几日的苏筱染又来了,怀中抱着几个纸袋,趁着雾没有浓起来时,便进了店中,没等离未作何反应就把其中一包塞进她怀中,另一袋的东西赶忙放到柜台上,笑嘻嘻的冲着凌魑晚笑着,“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个鬼!你又来干嘛?
药衍等着苏筱染,是他上次的话没说清楚么?这女人还来干吗?没听懂他的意思是么?药衍憋着火气,危险的眯着眸子,“苏小姐又来做什么?”
“啊?”苏筱染扭头冲着药衍笑了一下,又转头对着凌魑晚说道:“不是说好的,以后有什么好书好东西,我帮你买回来。最近可是上了不少的新书。我挑了几本你应该会喜欢的。给你拿过来了,还有啊,这是城中新开的福生堂的点心,福生堂你知道吧,他们家的核桃酥和桂花糕可是最有名的,我特意给你买的,关门前最后一波,还是热乎的呢。还有这个,这是锦华庄新到的绣花云锦,看你喜欢穿旗袍,特意给你做了两身,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前几天逛街时候看到适合你的便一起买了。”
离未看着自己怀中被塞过去的那包东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怎么还有报纸?这也是新买的?”谁家报纸大晚上发行啊。
苏筱染看了一眼离未手中的报纸,嘿嘿一笑,“是今天早上的,我这不是逛了一整天,忘记拿出来了。嘿嘿。”说着,便要上前去接,却见离未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发呆。她也凑过看了一眼,“哦,这个啊,我也看了,哎,现在也没办法,到处都在打仗,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到我们这儿了,听闻这白家的几个人物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骁勇善战,没想到还是没挡住敌人的炮火,就这么英勇牺牲了,据说这白家如今也只剩下孤儿寡母远走他乡,那白大帅手底下的兵也死伤差不多,敌军已经占领了当地了。”
凌魑晚猛地一愣,她说什么?白家?凌魑晚抬头看向离未,离未见状,冲她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的时落,“报上说,白温荇以及他手下的将士,在与敌军对战中,全军覆没,白楚修也……死了。”想来如今他们年岁也挺大了,还以为他们都能安度晚年,没想到最终还是这样,对他们而言,那白楚修不过是一个进店做生意的客人,但对时落而言,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当初白楚修付出的是自己的灵魂,他如今战死,灵魂为何没有来药铺报道?莫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还在外游荡么?
凌魑晚也看了眼时落,垂下眸子暗了暗,时落如今还不知晓白楚修是他的亲生父亲吧,罢了。“哦。”她轻声应了一声,随即便没有再理会什么。
苏筱染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人你们认识啊?”
“没什么。”离未摇摇头,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话说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都同你说清楚了嘛。”
“你们这儿不是解忧愁的么?我有忧愁啊。所以才来了!”苏筱染笑眯眯的看着凌魑晚。
“那客人有何忧愁,有何忧虑,尽可以说来。解忧药铺,排忧解难,药到病除。”药衍强打着笑容问道。
苏筱染双手托着脸颊,看着凌魑晚,“思念成疾,不过现在好多了,看到你,便没什么忧愁了。”
“……”凸(艹皿艹 )!这女人是来找麻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