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衍受伤,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被凌魑晚勒令好好养伤,反正这个时候战火连天,也没什么人进药铺做生意,或许有那么寥寥几个,相信时落也能应付,她也会在一旁协助的,而且不过是一时的,应付过去这几天等药衍伤势好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最近也不能随便再离开了,那个神秘的女人不知道是否还在外面晃悠,等待着时机再次闯进来作乱,所以还是暂时先不要出门的好,反正如今战火四起,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也没多少心情出门闲逛了,老老实实呆在药铺里,除了无聊也没什么不好。
留声机内放着戏曲,离未学着留声机里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但到底也学不像,逗得一旁时落哈哈大笑,凌魑晚倒没什么态度,依旧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离未学了一会儿被笑了好一会儿,自觉没趣的也就放弃了,随后便又开始自顾自的找乐子,拿过凌魑晚的手开始给她染指甲,拿细细的笔尖在凌魑晚指尖上画出一朵朵花,凌魑晚也不在意,给她留一只手翻书就好,剩下的只要别给她砍下来,随便她折腾,不过离未画工也着实是厉害,画的花朵也栩栩如生,像是在指间开出的花一般。
“话说,老板我们要不要再换个地方啊,换个地方那女人不就找不到了。”离未一边收拾着一桌的狼藉一边问道,她实在是忍不了每天这么无聊了,就算外面兵荒马乱的,她也想出去透透气,何况一开始凌魑晚不肯离开是因为苏筱染,而如今苏筱染不是已经……。
凌魑晚收回手,沉思了一下,她不想离开这儿倒也不全是因为苏筱染,还因为这里有周家祖宅,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药衍的地方,但如今看来好似也的确不安全了,去其他地方一段时间也好,起码避开那个女人,毕竟她的书也快看完了,得进货了,“好。”
离未在心中大喊了一声耶,随即开始给凌魑晚想办法,“我想过了,这次我们去南边,虽然也是战火波及的地方,但好歹地大繁华,有权有势的也多,相对的安定一些,而且往来贸易也多,一定也会有很多国外的书籍,老板你看了这么多年古书也该换换了。”
凌魑晚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去哪儿她不在意,反正最后都要回来的,出去不过是为了躲避一下而已,而躲避不是因为害怕和软弱,只是不想惹麻烦,凌魑晚对那个女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明明没见过,但却总觉得什么地方熟悉,还有好奇药衍对她的态度。
时落则对这些不在意,反正不管去哪儿对他来说都一样,只是……“但若是这么走了,凛回来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他还惦记着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虽然长大的只有他就是了,想来白凛离开也有十几年了,也不知去向,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它会找到的,”毕竟他们不是靠着位置来找回家的路的,因为彼此之间有联系,他们可以靠着这个联系来找到回家的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白凛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与不幸,都来自于他的天性。
离未不太想提起那个离家出走的小白眼狼,顺手薅过一旁打盹的猫咪撸了一把,这猫咪年纪也大了,普通的猫咪最高寿命不过二十几年,它已经很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变回离开,除非也能同白凛那般幸运的化形成妖,但很明显凌魑晚并不想做这样多余的事。
晚上没什么人进店,凌魑晚便上楼去看药衍的状况,药衍伤得不轻,肩头整个血肉模糊,又被那莫名的力量侵蚀,就算她给取出来了,也给药衍造成了不小的损伤,肩上的伤势时落已经给上过药了,这时候药衍在房间睡着,说实话,这是凌魑晚第一次进药衍的房间,跟她的房间并无二样,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稍有不慎凌魑晚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只是药衍的房间内始终都有一股莫名的药香,让人闻了很舒服,但却找不到药香的来源,此时药衍正躺在床上睡着,凌魑晚蹑手蹑脚的靠近,最终在床边站定,低头看着熟睡的药衍。
他的脸上还是一样的苍白,眉头微皱,仿若是有什么痛苦的事,凌魑晚轻轻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头,随后慢慢勾勒出他的眉眼,药衍的样貌生的十分俊美,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偏偏贵公子形象,但却从来不知自己是什么,从何而来,他说他忘了,凌魑晚却以为,只是他不愿意记得罢了,毕竟活得太久,记得的东西太多,会选择性遗忘一些,或许是对自己不怎么重要的,亦或者是如何都不愿意记起来的,凌魑晚很羡慕他们有能忘记的记忆,而她,有些记忆想要忘却,却总是牢牢的扒在脑海中不去,如何也忘不掉。
不,或许是忘掉了一些什么吧,过去那些事她记得一清二楚,但那些人的样子,她记不得了。甚至连她的周郎,有时候都有些记不清面容了,是啊,毕竟都已经千年了,有些记忆有些人早就随着时间而漂流了,她没有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不重要的,忘了便忘了。
凌魑晚的意识慢慢飘向远处,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苏醒,睁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嘴角含笑,“老板深夜造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有何不妥啊。”他轻声开口,玩味的笑着,突然的出声吓了凌魑晚一跳,也将凌魑晚的意识从遥远拉了回来。
“看看你的伤势。”凌魑晚低声解释道,刚要收回手,却被药衍一把抓住。
“看我伤势,要上手摸脸么?”药衍笑眼弯弯,凌魑晚挣扎了一下,药衍也没强行抓着不放,一挣便挣开了,凌魑晚悻悻收回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药衍也没继续逼近,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随后支撑着要起身,无意间扯到肩上的伤势,顿时眉头紧锁,见状凌魑晚赶紧上手将人扶起来,把枕头挪了挪让人靠着,药衍长舒了口气,看着肩上的伤,又看了眼凌魑晚,“老板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继续逼问我那个女人的事吧。”他懂凌魑晚,知晓她不是离未那种八卦都女人,何况那也是与她无关的事,凌魑晚不会太在意。
的确不是,凌魑晚点了点头,“只是来看看你的伤。”真的就这样而已,但进来之后,看到药衍,她却有了些别的心思,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或许是这几天药衍都不在店内,不在她身边,她感觉到了不安和恐慌,原来,她已经这么依赖他了。
药衍低声笑了一声,随后摸了摸自己伤口,“伤处已经并无大碍了,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老板也不必这么担忧。”而且最近也没什么生意,他要下去一起看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没娇气到那个地步,曾经他有比这更凄惨的时候,都不止于此。
“唤我名字便好,”凌魑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红,忙解释道:“在店内做生意时我是老板,平常,你唤我名字便好。”或许,是想更进一步,不想只是老板与药师的关系,想更进一步,成为家人,朋友一样。
药衍也是一愣,嘴角笑容怎么也遏制不住,“这是,只有我才有的特权么?”毕竟这店内喊凌魑晚老板的可不止他一眼,说着,药衍美目弯起,轻声唤道:“晚晚,我唤你晚晚可好,或者,晚儿?”
凌魑晚脸色更红了,忙撇过头去,“随你。”莫名的,心跳得好快,好似千年前那人唤她一般,一样,又不一样。“你休息吧。”
丢下一句话,凌魑晚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她感觉自己烧的好厉害,明明死后都感觉不到任何了,如今却觉得自己好似进了大热地狱一般,她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害怕下去被离未看出什么,索性也就没再下楼去,转身回了房间,反正已经快天亮了,也不会有人进入。
隔天药铺便转换了地方,这里虽然也同样不太平,只是却不会摆在明面上进行,相对的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已经算是太平的了,这儿的人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小心翼翼的过着他们的日子,生怕有那一天不幸便降临到他们身上。
但这样的地方,对于离未来说却是难得的解脱,再也不用无聊度日了,她不会惧怕那些暗潮涌动的危险,只要能别那么无聊便好,所以一到了新地方,离未便拖着凌魑晚和时落往外跑,徒留药衍一个人留在药铺养伤看店。
“这个地方是不是来过?”一出门,对于这城市和街道,时落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