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还要和干瘦老者掰扯的时候，西隆却看到培养舱里的一切，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近距离看内部，果然是一个个人，可仔细再看，发现这些人很特别，身上穿着二十年前的工作服，不正是传闻中工厂的工人嘛！
可他们因为躲避躯闪者，把自己活活关在地下，最终没有一个人能出来。按照时间算，这些人早该变成骸骨才是，又怎么会被干瘦老者装进培养舱，像试验品一样存放到现在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简单对干瘦老者的成见也越来越深，恨不得将人活活掐死，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见他眼神中寒光闪烁，西隆刻意挡在两人之间，耐心安抚干瘦老者。等到他情绪稳定了，才开始询问起培养舱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干瘦老者没有过多解释，双手拉着他俩，来到最近处的培养舱前让他们仔细看，舱内的人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简单怀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根本不愿抬头。而西隆则知道事出有因，仔细看里面的人，慢慢地，眼睛逐渐瞪圆，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简单，你……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他们真的很奇怪！”
听西隆也这么说，简单才不情愿地抬起头，强忍着难过，看了看里面那人。
他猛然也是一怔，下巴一阵哆嗦，声音颤抖着说：“他……他们竟然都成了躯闪者？！”
不错，眼前这人双目紧闭，好像是在沉睡，但其额头上能明显见到一个乌黑的东西，大小像个鹌鹑蛋。
再看其他培养舱，发现里面的人大都类似，只不过额上那黑色漩涡发展程度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几乎成形，距离完成阶段已经不远，放在当时能随时引来啖脑怪。
根据火萤市上层通报，躯闪者无论在任何阶段都只是行尸走肉，没有人类的意识。
他们既不是活人，也不算死者，被控制后还能保持活体状态，却根本叫不醒，似乎意识已经崩溃，只剩下躯壳而已。
看样子当年自我封锁在地下的这些人中，有已经受到感染，快要变成躯闪者的混在其中，以至于他们根本逃不掉，那结果只有一个，成为啖脑怪的巢穴和通道。
“是你把他们封存起来的？”简单问。
干瘦老者一挺胸，自豪地昂起头：“不错，正是我！”
“你要拿他们怎么样？这些人已经够惨了，你还想干什么？”
“惨？不惨，不惨。有我在，他们只要能保住这口气，一定可以恢复成正常人。”而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还能帮他们躲过二十年的衰老期，你说，划算不划算？”
这话听得简单又想发作，可干瘦老者先一步跳开，在无数培养舱之间跑来跑去，像个玩心极重的孩子。
最后，他又回到这里，面对躺在倾斜实验床之上的女人呆呆出神。
西隆发现他眼中全是爱怜之情，偷偷拽了拽简单的衣服，示意不要着急。
“老人家，她是你什么人？你们认识？”西隆问。
干瘦老者缓缓点头，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开始，他下巴上那一撮花白的山羊胡竟湿了，是眼泪流淌造成的。
“你们知道，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那就是你明明有能力救人，却来不及动手，而且她……还是你一生所爱。嘿嘿，那种痛你们有没有感受？能不能想象到？”
扭头看向两人，干瘦老者的神经质又发作了，只剩皮包骨头的脸上，被忽明忽暗的光照射着，只剩下冷森可怖的线条。
“我明白。我懂！”简单的一声吆喝，把干瘦老者的意识拽回。
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他，干瘦老者略感吃惊，围着简单转了好几圈。
“你？你懂？孩子，你才多大？又懂些什么？”
简单也是情绪激动：“我……我当然明白，因为我的母亲就消失在二十年前！她是在我面前变成躯闪者的，正是在这里！不仅如此，母亲变成躯闪者后，钻出的第一只啖脑怪，还把爸……还把一个老废物的半拉身子给扯了去。那是我亲眼所见！”
干瘦老者一直认真听着，手指不停捻着那几根胡须，眼睛半睁。
听到这，他发现一个问题，忍不住反问道：“少年，你今年多大？”
“十九岁！”简单回答干脆，不过马上闭口，连自己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尽管之前西隆也曾调查过简单的背景，不过对于他的身世所知并不算多，其中关于简单的年纪，按照档案里记载的，他现在应该有二十四岁才对。
为什么他自己会认为只有十九岁呢？
实则这个问题先前西隆也怀疑过。瞧简单的模样，显嫩，说他已经二十多岁了有些不现实。
当然，红红曾反驳过这一观点：有些人面相上看着比实际年纪小，有些人则刚好相反，所以看长相确定年纪不太可靠。之后西隆也再没进一步确认过。
如今老账被翻出来，空气都凝固了，他和干瘦老者一起看向简单，而简单自己则看着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单，你脑中的记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记错了？”
同样的问题，简单在刚才也问过自己不下十遍：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记忆越来越混乱？为什么自认为的年纪，与实际年龄相差这么多？现在自己所拥有的记忆，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越想越头疼，他直接抱着脑袋原地蹲下，大概想借此与周围的一切隔绝，可以营造安静的空间。
对此，西隆也不愿步步紧逼，毕竟现在不是时候。
计算一下时间，卡特应该快到了，需要尽快问明白再做决定。
“老先生，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救下他们？难道就是你说的，什么了不起的研究？”
提到自己的研究，干瘦老者又来了精神，拉着西隆随便坐在操作台上，像极了两个好友。
“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这些人变成躯闪者看似没救了，实际上是他们的意识去了另外的地方。”
这话让西隆感觉头蒙，于是追问：“去什么地方？天堂还是地狱？”
“哎呀，你这人怎么满脑子神怪鬼魅，就不敢讲讲科学？我指的不是这些传说，而是真实的地方，是一个更高的维度。维度你懂不懂？”
为怕西隆回答说不懂，干瘦老者赶紧找来纸笔，一边画一边解释。
“咱们所在的世界，还有认知，都是三维空间。比我们低的维度，是二维和一维，你可以把它们看做平面图，以及一条直线，幻想在低纬度空间里也有生命体。
他们由于所处维度太低，根本不知道还有更高维度的存在。
而我们属于高纬度，能看到他们的一切，甚至掌控他们的命运。”
发现西隆一直在认真听，表情上似乎瞧不出不明白样子，于是干瘦老者继续往下讲。
“说了这么多，实则我们也是一样。难道没有比三维更高的维度？也许里面也住着生命体，他们像现在的我们看低纬度生物一样，洞悉一切，控制一切，甚至能抹除一切，我们却不自知，以为是神迹，或者奇异现象。”
“老先生，这些我能理解，可是与你的研究，与这些躯闪者有什么关系呢？”
“诶，有没有一种可能，躯闪者是高纬度生物刻意打出的通道，方便自己来往与高低维度之间？就像你可以用笔画出平面图，还能用橡皮擦掉它一样。所谓的通道，仅仅是咱们能理解的范畴，有可能到了高纬度世界，这个‘通道’会变成别的形式。”
西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先生，照你这么说，被躯闪者引来的啖脑怪，可能就是……”
猛一拍手，干瘦老者十分激动地拉住西隆，认真地说：“不错！所谓的啖脑怪，很有可能是高纬度生物，又或者是他们的‘通道’也说不定。
只是以咱们的认知角度来看，根本不明白，也想不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