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认真做事时,时间就会如过隙的白驹,让人觉得时间一点都不够用,明明感觉才不一会功夫,却已经过了许久。浅语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院子打旋儿,觉得这也要做、那也要做,什么都还没做好时。却已经日上中天,到了午时。
“爷!这晌午都已经过了,肚子饿了吧!现烤的兔肉,爷您尝尝!”来喜举着一只被烤的有些糊的野兔,讨好的递到元景弘的面前。看这火候就能分辨出,料理这只兔子之人是个连火候都掌控不了的新手。
元景弘接过来喜递来的兔肉,眉头深锁着小小啃了一口,就递还给了来喜。来喜有些慌张接回兔肉。挠了挠头,尴尬的站立在元景弘的身后,伸着脖子等待元景弘的责难。
“来喜!”元景弘,站在山坡上,向下眺望,入眼的全是狼藉。
“小的在!”来喜上前一步,来到元景弘身后小半步的地方。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作为贴身内侍,伺候主子的衣食住行就是他们的工作,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应该伺候的主子身心愉悦,和狂是野这样挑剔的主子!他完全就不应该把那,明显有着焦糊的兔肉递给他那嘴叼的主子。现在主子恼他了,要办了他,他就只能伸长脖子等着主子法办,可他伸长脑袋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元景弘的下文。投一些惊讶的他,悄悄的抬起脖子像元景弘瞅去。
其实这事本就不是来喜的错,这里地处京郊,大多数田地都是那些大小京官们的私产,但这也只局限于地段好的、土地肥的地方,像他们现在站的这处边边角角的地方,就是一种意外,这里三面环山,能耕作的土地不多,而且都是下等的盐碱地,只能靠天吃饭,就算老天爷厚待,就不能收获多少粮食。是那些官绅人家根本不愿意染指的贫瘠所在,这次雹灾,虽然灾情不大,却给这处只有十几户的小村庄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元景弘一行人也是在小道上七拐八拐的乱走才闯到了这里,还没进村子就被这里的境况吓了一跳,直到此时元景弘才明白了书上说的贫穷、困苦、食不果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更让元景弘诧异的是,他们只是简单的来查看灾情而已,却把这里的村民吓了个实实在在,在他们进村之前,村民们就一窝风的窜回了家中,进村之后,村中家家都关门闭户的躲了起来,犹如见到瘟神一般。无论元景弘让人如何喊话,都没作用,最后实在没办法,这才只能命了青衣卫去一户人家抓来一个汉子,问了情况。
这个乡村全是一般的农户,因为紧邻周边那些大小官绅们的田庄,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来他们村里抓人去那些田庄干活。有人性的庄子还能管管被抓去之人的吃喝,没人性的连最基本的吃喝都不管不说,稍有差池还会对他们又打又骂。甚至轻易的取了他们性命。但凡被抓去人,很难完好无损的回来,所以当元景弘他们一群人高马壮汉子进村时,村民们以为,又是哪家的管事来抓人了,所以二话不说就纷纷躲了起来。
在这太平盛世居然还有这等不平之事发生,元景弘顿时唏嘘不已,对这这贫穷的山村,顿时气了恻隐之心。命青衣卫全部下马,上山找材料挨家挨户的帮助村民们修葺房屋。就连带在身边的厨子也被派了出去,也是因为这样,时间都过了晌午好一会了,元景弘连口吃食也没有,来喜实在看不过去,这才烤了一只野兔来给元景弘垫肚子。
来喜抬头偷瞄,也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见元景弘那略带稚气的白净下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站在山坡上的上风口,微风带着独属于夏日的酷热,吹起元景弘的袍脚,紫色的袍脚在空中呼呼而动,此次出门,原本就只是厌烦了那些拉拉杂杂的事情,想出门透透气而已,出门查看只是随便找来搪塞皇上的蹩脚借口,却没想到,这次出门却让他的心中震动万分。
“来喜,原来天灾是这样的惨烈,短短的几个时辰就能把一切毁灭到如此的地步,让那么多的人为吃住这些最基本的生计发愁。”
元景弘没有计较焦野兔的事情让来喜心中一喜,但他说话时语气中那淡淡的忧伤,却是来喜从来没遇见过的,在来喜的心中他一直都是一位聪慧异常、性子跳脱、不拘一格、想啥是啥,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进入他那颗不羁的心,活的恣意又自在的皇子,却没想到居然只有自我,自诩为天下第一大浑人的七爷,居然也有这样动情的时候。
“回爷的话,这次的雹灾确实只能算是小的,前几年西南发生的大震,和甲丙年南方的水患,昨年西北的大旱,这些动不动就赤地千里,尸横遍野,死伤数万百姓的灾难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灾。像这次雹灾这样的小灾,死伤者微乎其微,最多就是坏了收成,这被坏了的收成也只有一季而已,而且受灾的面积不大,只要稍微有点头脑有能努力的人,都能度过这个坎,不像那些大灾,当灾难来时,连躲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数万人的生命都葬送在一瞬间。”来喜说到这里,心中戚戚的不是个滋味,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大水,也许他的人生也能完全的不一样吧!
“唉!”元景弘长出一口气。原来所谓的天下太平,也只是一部分人的太平啊!看来这世间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人力不能控制的。傲娇如元景弘这样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在这一刻才多多少少的了解到了一些人间疾苦。
“爷!村中能够帮忙修葺的屋子我们已经全部修葺完毕了,请爷吩咐!”卫队的队长满头大汗的来到元景弘的身后,恭敬的抱拳禀报。
“撤了吧!”元景弘朝身后的队长,扰了扰手,让来喜牵来自己的马,一跃而上率先向村外冲去。
“是!”
得到元景弘的示意,训练有素的青衣卫立即整合队伍,纷纷的跃上马背,要去追赶元景弘,没成想却被村里的老人给拦了下,老人什么也没有说,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妇人把手中的篮子摆到了村口后,就又默默的退回了屋中。
食篮中放着的全是些煮熟的山药蛋与玉米饼,没有一点荤腥,青衣卫的侍卫们在看见里面的食物后,开心的笑了笑,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对他们说上一句感谢的话,但确都是些知恩图报的。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每人客气从食篮里拿了几样吃食后,纵马出了村子。
来喜从食篮里拿了几块玉米饼和几颗山药蛋,用锦帕好生的包裹起来,给元景弘送去。
元景弘一直打马而行,今天的这些事情给他的感触很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不起眼的小灾小情,根本用不着他堂堂皇子来视察,父皇却在他奏请之后,轻而易举的同意了,父皇他是想让自己历练,想让自己有所感悟。
轰隆隆!
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不一会就被层层乌云所覆盖,天地间瞬时暗淡下来。几声雷鸣过后,豆大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打的人生疼。
元景弘一行人被淋在了官道之上,这段官道之上连一户人家也没有,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只能下了官道,找找四处有没有什么人家,元景弘领着青衣卫在大雨中胡乱的串着,终于在一处茂密的白杨林后,看见了一处山沟。二话就从白杨林旁边的那处小道朝那处山沟扎了去。
都说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这都已经过了秋分,进入了农历的七月了,天气还是像六月一般,阴晴不定。好在,在这雨落下之前,沟中要种的要栽的,都全部埋进了土里。这场雨虽然来的匆忙了一些,却也很及时。
葛曦站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伸出手掌玩着从屋檐下流下的雨注,雨注被她的小手隔断,溅起一串串水花。这些时日她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能慢上一会儿了,葛曦嘴角牵起一抹淡笑,自从那日从城里面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进过京,与兰儿定下的再聚之日也因为家中的琐事与这次的雹灾爽了约,那日走的匆匆,她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跟兰儿细说,所以当她忙过了最忙的时候,就让伤口已经基本痊愈的虎子,赶快回城里去给兰儿捎个信,告知兰儿她一切安好,让兰儿不要担心。告诉兰儿等她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就寻机会去城中接他们进沟。
一想到能和兰儿相聚,葛曦的心里就跟吃了蜂蜜一样的甜。
“有人吗?有人吗?开开门!”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在院门外响起。葛曦秀丽的眉毛因为门外的叫喊声,紧紧的皱在一块,这大雨天的,她家根本就没有任何亲戚,又不在官道旁,怎么会传来陌生之人的喊门呢?这些人是哪里来?为何来的如此蹊跷。
“就来、就来!”在前院做饭的金喜,听着拍门声,大声应了后,小跑着来到院门前,打开院门。“你、你、你们这是?”金喜一打开门,就看见院门口站着十几个壮汉,顿时被吓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是路过之人,适逢大雨,步履艰难,这才冒昧的打扰贵府,还请姑娘行个方便!”来喜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朝着金喜抱拳一礼,尽量让自己这一群人看上去文雅些。
“小,小姐!”金喜本就是乡下孩子,那见过这等世面,院门外这些大汉光从面相上,就能看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虽然这个面色白净的少年礼数周到的说他们只是借宿,但就算只是借宿光这架势也足够吓人了,何况同不同意他们留下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只能急急的招呼葛曦,请葛曦出面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