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很干脆地回答他的问题,眼底不带半点情绪。
他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刚到,很明显是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自欺欺人。
“头痛吗?我买了醒酒汤。”
男人伸手递给我,醒酒汤似乎还是温热的,我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
随后迅速挪开视线。
没有拒绝,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甚至可以觉察到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唇边泛起一层浅淡的笑。
“谢谢。”
道完谢我就准备离开,傅靳言却还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我送你,公司离这儿有点距离。”
我想说其实自己可以打车,不是一定要坐他的车。
可傅靳言的眼神笃定,看起来让人有种难以拒绝的勇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很爽快地回绝,自己却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点点头,我在傅靳言的注视中坐上车。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搭话。
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心有余悸。
毕竟傅靳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副模样,难免会给他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虽然我并没有和他一样喝得烂醉。
“下次少喝点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喝之前记得提前叫车。”
半晌的沉默后傅靳言缓缓开口,视线始终落在前方,似乎不敢看我。
我没有回答。
熟悉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不免将自己的思绪也拉得远了些。
过去的过去,我也不止一次这样温声规劝。
“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只是稀松平常的关心,可傅靳言却从来不领情,甚至会不悦地蹙眉。
他也不止一次冷脸啧声,沉闷开口。
“少插手我的事情,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
每一次都能让我如坠冰窟。
傅靳言的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插.进心口,伤口尚未愈合,又再次迎来淋漓鲜血。
“不用你担心。”
回忆结束,眼前的一切虽然和过去分离开来,可自己却还是觉得恍惚。
我做不到像从前的傅靳言那样冷漠。
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冷暴力,我不想将它强加给他人,哪怕是傅靳言本人。
男人没有搭话,视线透过后视镜传来,对上的却是我疏离的眼神。
他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沉默不语。
公司楼下。
傅靳言把车停靠在门口,随后语气变得低缓,声音里夹杂着柔.软的情绪。
“注意安全。”
已经到公司了还能不安全吗?
傅靳言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让我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
“嗯。”
只留下一声不平不淡的回应。
……
酒吧那次后傅靳言和我的联系莫名其妙增多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这个男人总是不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或许是凑巧,又或许不是。
总之他的出现给我带来不小的影响。
傅奶奶的忌日就在明天。
查看日历的时候也是突然发现,每年的这个时间之前我都会特意将日期标注好。
以免自己因为工作太忙而忘记这件事情。
来点铃声响起。
显示是【傅靳言】,他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以前不觉得,现在他给我打电话给人一种铁树开花的即视感。
莫名地有些好笑。
犹豫了片刻,心里思考着是否要接通这个电话。
“喂,你好。”
接通的第一刻我语气格外平淡,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回复一个普通的电话。
很明显对面的傅靳言愣了半秒。
电话里短暂地沉寂。
“是我,明天奶奶的忌日,你来吗?”
似乎是刻意不去理会我的语气,他调转话音,开口询问我。
这样的口吻他从来没有过。
尤其还带着些期盼和欣喜。
傅奶奶的忌日我不可能忘记,也犯不着需要他特地来提醒我。
“哦,我会去的。”
熟悉的语气却不是熟悉的身份,现在换作我来承担这个冷淡的角色。
傅靳言见我语气一般,又是一阵沉默,他没有办法指责我。
因为以前的他就是这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翌日清晨我先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适合吊唁已故的人。
特意穿上严肃庄重的黑色长裙,为的就是表示对逝者的尊重。
小萌这家伙虽然什么也不清楚,但也还是央求着和我一起。
起初我并不大同意。
毕竟这次要回去的地方不是游乐场,而是那个每每想起就让人夜不能寐的牢笼。
温芜婷今天肯定也在场,我不想让小孩子在她面前出现。
可是不等我还在犹豫,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傅家别墅门口。
下车的一瞬间我竟然不由地恍惚。
犹记第一次站在大门前的情形,那时的我是在傅奶奶的带领下前来的。
可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傅奶奶不在了,而我和傅靳言的故事也似乎在很早以前就画下句点。
“妈咪,这栋房子还挺好看的。”
小家伙没有说错,傅家别墅外观上看和沈家不同,更偏向于欧式建筑。
整体上呈现出的是恢宏气派的景象。
“不过没有我们家的好。”
童言无忌,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极其小声,似乎也知道这是不太礼貌的言语。
人小鬼大。
小萌总是能在一些特定的时候给我带来惊喜,哪怕是简单的对话也能让我高兴起来。
“进去吧,一会儿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我叮嘱他,虽然也知道其实这孩子很聪明,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人情世故”。
走进别墅内,还是那样的装潢,甚至看不出任何变化。
一进门,我的视线忽地落在玄关处的花瓶上,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个花瓶是我亲手做的。
还记得当时自己好几次哀求着傅靳言和我一起去做陶瓷。
那也是他为数不多答应我一起出门。
算起来也许是因为那天男人的心情比较好。
只不过我更好奇这个花瓶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按道理他应该已经丢掉了。
毕竟这个男人如此讨厌我,留下和我相关的东西只会让自己心烦。
我不相信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他清理这个家里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