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片刻。
不过即使心知肚明，这个男人也还是保持着刚才那副平静的模样。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当然我说的是部分人，不是所有。”
补充的话更像是为了提醒这个男人一样，他的脸色逐渐有些难看。
“你都想起来了？”
顿了许久，傅靳言看着我的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有失落和疑惑。
我苦笑一声，手指轻巧地落在餐桌上，有节奏地律动着。
不屑地挑挑唇。
“怎么？不希望我想起来吗？”
说着我看着他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戏谑。
他的真实想法我并不清楚，但日记本里记录的文字却真真切切地告诉我。
这个男人不爱我。
从一开始就没有爱，到如今又怎么可能突然生出爱意呢？
“没有……你想起来些什么？”
不知为何，我从傅靳言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失落和担忧，只不过他的眼眸依旧深邃。
“想起来的东西可多了，傅总指的是哪一件呢？”
身子往前倾了倾。
我整个人的脸几乎快要凑到他的面前，男人女有些惊异地瞪大眼睛。
或许是被我的这个举动吓到了，又或许只是觉得不耐烦。
他是娱乐公司的总裁，对于如何把控演技这种事情自然轻车熟路。
更别提只是在我这样的人面前伪装一下而已。
“算了，不重要。”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
不重要的事情傅靳言根本不屑于开口。
恰好这时点的才也上来了，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份五分熟的黑椒牛排。
诱人的色泽和扑鼻而来的香味。
隐隐还弥散着些焦香的味道，让人闻了就生出不少食欲。
傅靳言看着我，目光在那份黑椒牛排上停留一瞬，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他的眼底也含着笑，鼻腔里发出一声轻悠悠的哼笑。
我有些不悦地蹙眉。
在吃饭的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还有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里不由地染上几分愠怒的色彩，盯着傅靳言的脸眼皮也往下微坠。
“笑什么？”
闻言男人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着我，只不过脸上的笑容更盛。
就好像把我当做一个笑话一样看待。
男人身上透露出来的矜贵不像是装的，只是此刻格外地明显。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神情不悦，他放下自己的刀叉，连忙解释。
“别生气，我不是嘲笑的意思。”
犹疑地抬抬眼，眼波忽转间，我居然觉得他说的话不是玩笑话。
如果不是嘲笑，那是什么。
我想不到也不愿去想。
西餐厅内黑胶唱片机里传出悠扬舒心的音乐，如同一缕清泉，汩汩流进人的心中。
可惜的是，这样抒情的音乐、这样有格调的餐厅，和眼下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格格不入。
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他顿了顿语气，视线从我的脸上一闪而过，最终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
“你的口味还是没变。”
突如其来的一个一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仿佛这家餐厅只有我们两人。
昏黄的灯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身上，男人高.挺的鼻翼两侧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的唇边似笑非笑，但眼眸格外澄澈深邃。
睫毛在灯光下隐隐折射出淡淡地光泽。
沉默在空中化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男人的问题。
口味变换与否我不清楚。
“嗯。”
思考片刻，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低下来，刚才的得意和装出来的“跋扈”也一扫而空。
他也看出来我的情绪变化，脸上的笑容收敛下去，抿唇一笑。
“怎么了？如果是冒犯到你，那我道歉。”
傅靳言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他以前应该是不会这样的。
关心的话语要是能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只怕是过去的自己都要感激涕零了。
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
我笑了笑，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样的沮丧是从何而来。
黑椒牛排而已。
自己似乎一直都很喜欢吃。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也不清楚。
或许是一开始就喜欢上这个味道。
“没有，傅总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一直都是这个口味。”
说完我拿起刀叉熟练地切着牛排，眼神落下。
傅靳言也自知不应该继续说话，所以也埋下头来，安静地享用着。
没有对话的餐桌此刻显得格外地宁静。
甚至让我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傅靳言这样面对面和我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偶尔这么一次竟然让人不知所措。
结束后傅靳言擦了擦嘴，随后眼神再一次落到我的身上。
灼热的目光惹得我有些不自然地别着自己的头发。
我没有抬头去看他，并不是缺乏勇气，而是在思考和他的关系。
日记本记录的是这个男人吗？
分明是同一个人羡慕，可是此刻我居然会觉得有些陌生。
“傅总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放下刀叉，我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那样深邃而迷.离。
如同一潭清泉，可越是往下探索越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傅靳言原本双手交叠在眼前，听完我的话忽地瞳中闪过一抹异色。
我以为他会拒绝回答。
却没想到男人只是沉默一瞬间，直勾勾地注视我，复杂的情绪逐渐涌现出来。
“那你记得我们之间……”
他的语调逐渐变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明。
没等傅靳言回答，我先一步打断了他。
“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
比起记得与否，我想这句话更具有杀伤力。
从他人口中听说的版本自然不止一个，那么这种情况下才真的有可能是千人千面。
虽然我是从过去的自己知晓事情的大概经过的。
他一时哑语，眼神里刚亮起来的一点光忽地就暗下来了。
这样异常的表现让我心头莫名颤动。
傅靳言明明是伤自己最深的那个人，现在怎么还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