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扭头一看,竟来了一个穿官衣的人,辛夷老远便看出来,来人正是老六。老六满头大汗,神色匆匆,径直跑到狄老师跟前,拱手作个揖,凑上前耳语几句。只见狄老师面色一沉,挥挥手道:“不是刑侦班的同学,都散了。”
片刻间,操场便只剩下辛夷、杨无念等人。狄老师告诉辛夷,县里出了案子,想请她去验尸。杨无念闻言,忙问老六怎么回事,老六遮遮掩掩,说得不清不楚,只说百芳阁出了桩诡异的案子。
“那好,我们这就去现场。”杨无念抬腿便走。
“哎无念,”老六拉住他,“辛夷自己去就行了。”
杨无念一怔:“这是何意?”
老六低声说道:“这是张少府的意思。”
杨无念一想便知,上次他和辛夷去百芳阁,老鸨话里话外,暗示认识张明远。傻子都能猜到,张明远跟百芳阁有关系,不说合本,逢年过节的上供是必不可少。杨无念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洛阳城各坊各市,很多店铺跟张明远多少都有点关系。
世道就是如此,张少府不搞这一套,别的少府也会搞。但前提是不影响破案。杨无念心想,张明远素知他眼里不揉沙子,不让他去,更说明张明远有别的想法。想到这里,他对老六说道:
“我是洛阳县不良人,有了案子,理应过去。”
“可是张少府……”老六有些为难。
“别可是了,出了事我兜着。”杨无念道。
“我也去!”马达趁机收了腿。
“我也去!”陆子和上前一步。
“先别急,我先去打探打探。”杨无念道。
辛夷和杨无念跟狄老师告别,随后跟着老六去百芳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去妓院!”马达奚落着陆子和。
“那是你吧!”陆子和反击道。
百芳阁的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虽然老鸨不让声张,虽然不良人都在门内,但一传十,十传百,百姓还是层层围了过来。三人拨开人群,来到百芳阁的茶室。
张明远和老鸨对坐,两人面色凝重,桌上有两杯茶,像是谁都没喝过的样子。张明远看到杨无念,不禁怔了一下,随即让老六带辛夷去验尸,尸体就在杂物间。老鸨打眼望着两人,仿佛在等待什么。
“师父,听说你不让我来?”杨无念开门见山地问道。
“哦,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张明远解释道,“而且我记得你不愿意来妓院。”
“有了案子,便没有妓院不妓院,都是现场。”杨无念道。
“不是什么大案子,我们就能给破了。”张明远说。
“就是就是,”老鸨陪着笑,给杨无念看座倒茶,“小案子。”
“都死人了还说是小案子?”杨无念一屁股坐下来,“莫非师父是担心我来,查到了不该查的?”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老鸨没端稳茶壶,磕在了案上。张明远沉默半晌,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有本?有吗?!”
老鸨抬起头,这才发现张明远是在问她,唬得身躯一震,连忙说道:“没有!”
杨无念顿了顿,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师父何必如此认真。”
“臭小子,审案审到我头上来了。”张明远佯装生气道。
“聊案子吧。”杨无念道。
据老鸨称,昨日鬼节,她一早便请了假,几个伙计也走了,只留下管事枷山,还有诸位姑娘。白天没来客,到了晚上来了两位喝醉的客人。晚上枷山外出买酒,回来后自饮自酌,许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着,竟死在了杂物间。
据张明远称,报案人是其中一位客人,当晚陪侍的姑娘叫云灼。临近凌晨时,云灼如厕,途经杂物间,发现门开着,走进去一看,发现枷山死了。她回到房间,告诉客人,客人到县衙报了案。
“云灼姑娘现在何处?”杨无念问道。
姑娘们和两位客人都在后堂,由不良人看管。杨无念前去找云灼,两人陪同,找到后细细问了一番。原来昨夜客人少,其他姑娘挂惦喝酒,便让她和枕雪接客。案发后,云灼见枷山没了气息,假母伙计又都不在,便想报案,但是妓女属贱籍,不便跟官府打交道,于是由客人去报案。
“案发当晚,有没有什么异样?”杨无念问道。
“没什么异样,”云灼思忖道,“只是夜里听山哥叫赤伶的名字,叫了好几次。”
“问你案子,不要瞎扯!”老鸨厉声道。
云灼听闻此言,吓得闭了嘴。
杨无念瞪老鸨一眼,问道:“赤伶是谁?”
“她……她以前是百芳阁的姑娘。”老鸨吞吞吐吐地说。
“现在呢?”
“后来她就跑掉了。”
杨无念敏锐地发现,当老鸨说赤伶跑掉的时候,云灼表情怪异,似乎不认同。杨无念又问赤伶是哪里人,为何要跑,跑到哪里,老鸨回答不出,向张明远求救。张明远见她看向自己,立马怒斥道:
“问什么答什么,看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辛夷赶了过来。
“尸体验完了,死者他……是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