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颐怔住了。
釜里的水还在沸着,咕嘟咕嘟的,冒出的热气将他团团裹住。
无数个念头冒了出来,相互交缠,拧来拧去,面目模糊。郑观颐的手在发抖,像被石头压住了,使不上力气。他很清楚,庄主弟弟只要嚎一嗓子,或者跑出去,护院很快便会赶来。
当然,他可以捂住庄主弟弟的嘴巴,甚至将他按倒在地,一刀砍断他的脖子。然后呢?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思索间,郑观颐一把抄起案上的俎刀,庄主弟弟见状,猛地摘下墙上的鲙刀。俎刀宽厚,专门剔骨,鲙刀窄薄,刀尖细长,两人持刀,四目相对,互相试探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庄主弟弟怒目问道。
“是要报仇的人!”郑观颐气势汹汹地说。
其实,他知道山庄的生意是庄主在经营,庄主弟弟几乎不过问,但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他用余光扫着陶釜,热气冒得更快了,釜盖被顶得晃晃荡荡。他想好了,一旦动手,便踢翻陶釜,让热水淋过去。先杀庄主弟弟,再杀韦砚舟和庄主。
只要杀了韦砚舟,便大功告成,自己死就死了。
两人对峙着,庄主弟弟迟迟没有挥刀的迹象,既没就地喊人,也没跑去叫人,只是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投毒害人?”
郑观颐冷冷地说:“韦贼害过多少人,你兄害过多少人,你又怎知?”
“胡说!”庄主弟弟换了一只手持刀,“我兄一向守法,诚信经营,岂会害人?”
郑观颐哼笑一声道:“看来山庄的勾当,你一无所知。”
他向窗外扫了一眼,见没人过来,便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他有一说一,没有添油加醋,说到父亲身亡,他眼睛通红,攥得刀把子咯吱咯吱响。他喘着粗气,怒火让他浑身发烫。
“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只想杀掉韦贼!”他说道。
“要杀出去杀,在山庄杀人,便是不行。”庄主弟弟不以为然地说,“且人说争利如战,商谋如兵,开门做生意,本就有赔有赚。这么多年,你偏放不下此事,今日来此,被我抓住,正是天意。我只要发一声喊,你插翅也难逃!”
“你大可以喊人,但在人来之前,我让你人头落地!”
郑观颐双目瞪得滚圆,此人和庄主乃一丘之貉,早应该计划连他们一起杀了。这时,他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嬉笑声,扭头一看,两个女仆一边打闹,一边赶来。茶香四溢,她们来装茶了。
庄主弟弟也听到了,他嘴角上扬,笑道:
“人来了。”
郑观颐咬着牙,捏紧刀子,准备扑上去。
“想清楚,杀了我,你便杀不了韦砚舟了。”庄主弟弟悠悠地说。
“来世再杀!”郑观颐愤愤地说。
“这又何必呢?”庄主弟弟收起刀,缓缓上前,捏住他的刀,“我可以帮你。”
“什么?!”郑观颐不知何意。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