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一边听着,脸上的色彩越来越不好看了。
等阿图说完,卡塔一声怒吼,冲着我和贞子二人指指点点,同时,口中叽里呱啦说着满口苗语。
我知道,他一定是信了阿图挑拨离间的话,所以在指责我和贞子。
我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由于言语不通,我清楚,就算说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
我狠狠地瞪视着阿图,真想在那小子身上大咬几口,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卡塔说了一串苗语后,转身就走。
那些苗民也三三两两离开了。
转眼之间,刚才密匝匝的人群,走得只剩下了阿图一个人。
我喝道:“阿图,你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
现在的阿图,早不是先前那副被动的模样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道:“你们都是快死的人了,还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我和贞子浑身就像触电般抖动了一下,疑惑不解地望着阿图。
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图诡谲一笑,将身子向我靠了过来,低声道:“因为,明天正午时分,你们二人将会被大火活活烧死。”
我和贞子听得这话,只感到全身发毛,心里发慌,背心不由自主起了一阵冷汗。
我道:“为什么?难道你们要放火烧死我们?”
阿图阴笑着,道:“你们私闯我族禁地,触犯了我族的族律,我们当然要烧死你们。”
我万万没有想到,阿图竟是用我们私闯禁地为理由,向族民挑拨是非,让大家仇恨我们。
贞子道:“就算私闯了你们的禁地,你们也无权对我们滥用私刑,你们这是犯法的。”
阿图哈哈一声朗笑,就像听见了一句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他道:“禁地是我族最神圣的地方,岂是你们两个外人说进就进的地方?我们的村民很迷信,他们甚至相信,一旦有人闯入禁地,就会给全寨带来灾难。而你们,却偏偏闯进了我族神圣的禁地,你说,我们的族人会放过你们么?我们的民族有自己的族规,根本不受外界的管制,我们就算烧死了你们,谁又会来管这闲事?”
听完阿图的话,我和贞子彻底无语了。
原来,那些愚昧的苗民,将禁地看得如此神圣,难怪会如此仇视我们。
我本来一直是个遇事沉着冷静的人,现在被阿图这卑鄙小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我铁子龙英明一世,何时这般窝囊过?
我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阿图,闯入禁地的是你和盟卡,你却嫁祸给我们,你真是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贞子也不理智了,斥道:“阿图,快放开我们,你们无权这样对待我们,你们这是犯法。”
想到被大伙活活烧死的滋味,一定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谁不害怕呢?
阿图根本就不理会我们,一脸的冷漠之色。
他的表情立即变得凶恶起来,切齿道:“这就是你们多管闲事的下场。”
说完,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和贞子拼命挣扎。
但是,根本无济于事,那麻绳绑得太紧,我们无论怎样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我大声喊着“卡扎”的名字,希望他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来见我一面,许多事情我当面向他解释清楚。
可是,就算我喊破了喉咙,卡扎根本就不理睬我了。
那一刻,我污言秽语大骂起来,将阿图祖宗十八代也骂了个遍。
到得后来,我气得声嘶力竭,再也说不出话来。
贞子苦笑着,她的表情居然变得很平静。
我喘息着,道:“贞子,我们这次,看来难逃厄运了。”
贞子平静地说道:“子龙,你也不要再激动了,没有用的。这些少数民族行为古怪,一旦得罪了他们,他们就会翻脸不认人。也许,这确实是我们多管闲事应得的下场。”
我倒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就这样活活被人陷害冤枉至死,我当然心有不甘。
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那一天,我觉得时间过得很难熬。
特别到了晚上,觉得时间变得更加漫长起来。
我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今晚没有星月,夜黑风高,下半夜狂风大作,吹得我和贞子的衣袂猎猎飞舞。
初春的夜晚异常寒冷,我和贞子冻得浑身颤抖,牙齿格格打架。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一道曙光射向大地,我和贞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天刚亮不久,许多苗民便扛来一捆又一捆的干柴禾,在我和贞子的身体周围摆放了一圈。
这是在准备烧死我们的前奏。
我和贞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但是,我们只是相视苦笑,并没有表现得像昨天那么激动。
那些苗民的表情相当冷漠,似乎根本没有将我们当人看。
烧死两个人,对他们而言,也许和烧死两只山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对贞子道:“你害怕么?”
贞子笑了起来,“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听了这话,直觉浑身热血膨胀,眼圈却不由自主变得湿润起来。
我道:“是我害了你,我本来不该多管闲事的。”
贞子道:“别说这些了。管这闲事,本来也有我的一份。要怪,就怪我们自己活该吧!”
我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开始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也许因为饥饿加困乏的原因,在这生死关头之际,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甚觉舒服,我和贞子竟然昏昏沉沉睡着了。
我们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等我们醒来,我们的周围已经站满了苗民。
他们尽用一种冷淡,敌对的眼神,注视着我和贞子这两个将死之人。
两名青年男子手中举着火把,正在静静等候族长卡塔的命令。
卡塔此时就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也就是我和贞子的面前。
只见他双臂高举,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一脸恭敬祥和之色,看样子,他正在对天祷告。
也许,在烧死我们这两个擅闯禁地的罪人之前,先要进行一项祷告仪式,祈求得到老天的宽恕。
所有的族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们的最高领袖,每个人的神情也显得庄重恭敬。
至少过了5分钟后,祷告仪式完毕。
卡塔这才睁开双眼,对着我和贞子又是一番指指点点,说了大堆古怪的话。
我们因为听不懂苗语,自然就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大约说了两分钟,卡塔这才停住。
随即向两个手握火把的年轻人一挥手。
两个手握火把的年轻人,马上就分别向我和贞子走了过来。
他们要点火烧我们了!
我当然已经猜到。
我再次按捺不住了,拼命挣扎着,怪吼道:“放开我们,放开我们!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尽管我声音高亢洪亮,但在这些冷漠的苗民面前,所有的字句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根本无动于衷,并没有因为我的叫喊停下手来。
两支火把,很快分别点燃了我和贞子身旁的柴禾。
火苗“噼啪”炸响,柴禾见火即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股浓烟呛进我的口鼻,我急剧呛咳起来,双眼被浓烟熏得直流泪水。
我已经强烈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向我和贞子靠近。
这种死亡降临的感觉,是如此的逼真。
正在我和贞子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之际,我陡然听见一声大喝:“住手!”
那个声音很熟悉。
那是李春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