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实在很乱,柳义此刻的心情想必和我差不多。
正在这时,忽听马蓉蓉的声音传来,“王封,我哥已经等候多时,你快些随我到马府,如果延误了时辰,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王封战战兢兢,忙道:“是是是,下官随后便到。”
我和柳义回头望去,只见马蓉蓉和三名家丁已经翻身上马,向马府方向返回。
王封连忙招呼两名衙差备了马车。
等不多久,三人乘坐马车,也匆匆忙忙向马府的方向赶去。
我心生好奇,道:“柳兄,你觉得,县太爷赶去马府,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柳义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我舅爷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完全就像马家喂的一条狗,哪有什么尊严?”
他一脸鄙夷之色,对自己这个亲舅爷的所作所为,似乎完全失望到了极点。
我一个局外之人,自然插不上什么话来。
只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柳义长叹一声,随即脸色一变,喜道:“对了,不知道舅爷调任此地后,雅芝表妹有没有跟随他一起过来!”
他口中所说的雅芝表妹,一定就是县太爷王封的女儿了。
我道:“问问店家不就知道了么。”
柳义点头,觉得我言之有理,随即唤来店铺掌柜。
店掌柜来到我二人身畔,一脸惶惶不安,道:“两位客官,你们又有什么吩咐?”
柳义道:“掌柜,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说完,“啪”一下放了一锭银两在桌面上,具体是多少两银子,我确实搞不清楚。
那掌柜见钱眼开,顿时一脸堆笑,恭恭敬敬道:“客官,你要打听什么人,只要老朽知道的,绝不隐瞒你。”
柳义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请问,县太爷是否有一个名叫王雅芝的女儿?”
那掌柜先是一愣,不料柳义会有此一问,随即答道:“是的,县太爷确实有一个女儿,至于叫什么名字,老朽实在不清楚。”
柳义大喜,接着又道:“请问,县太爷的女儿,也是住在衙门里面的么?”
店掌柜迟疑一下,却并不回答,脸上表情随即也变得古怪起来,嘴角嗫嚅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大感好奇,插口道:“店家,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么?”
那掌柜沉默须臾,终于道:“县太爷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这话一出口,无疑像个晴天霹雳,在柳义心口重重震了一下。
柳义顿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一脸难看且古怪的表情。
很显然,柳义根本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我也始料不及,浑身一震,随即望向柳义,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柳义忽然哈哈一笑,道:“掌柜,你一定是和我开玩笑的吧?我表妹那么年轻,怎么会死?”
他虽然是在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分明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苦笑。
那店家听闻县太爷的女儿是柳义的表妹,更是震惊,生怕得罪了柳义,忙道:“不敢不敢,老朽怎么敢欺骗公子,王小姐确实于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老朽句句属实。”
柳义蓦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掌柜胸前衣襟,喝道:“说,我表妹怎么死的?”
那掌柜吓得浑身发抖,哀求道:“公子,请你放过老朽吧,老朽确实不清楚王小姐是怎么死的。”
我忙插口道:“柳兄,放开店家吧,你这样会吓坏他的。”
柳义并非是个不理智的人,只是忽然听到自己亲表妹英年早逝,自然不愿接受这种事实,从而情绪激动失态。
他这才放开那无辜的掌柜,歉然道:“在下不是有意冒犯你老人家,请恕罪。”
说着,将那锭银两塞到掌柜手中,又道:“掌柜,你实话告诉我,你真不清楚我表妹是怎么死的么?”
那掌柜总算镇静下来,道:“老朽确实不清楚王小姐是怎么死的,只是听说,好像是的了什么疾病,最后不治身亡了。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么死的,老朽委实不知。”
柳义心中乱到极点,一个劲道:“病死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看到他激动的样子,我不由得鼻头发酸,安慰道:“柳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柳义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道:“不行,我要去找舅爷问个清楚,我要知道表妹究竟是怎么死的。”
说着就要向茶铺外边走。
我一把拉住了他,道:“柳兄,你冷静一点,刚才你已经碰了一鼻子灰,你觉得,县太爷会认你这个外甥么?”
柳义望了我一眼,道:“可是,我总觉得,表妹一定不会是病死的,她的真正死因,也许只有舅爷才清楚,只能找他问个明白。”
我道:“可是,你的舅爷明显不认你,而你的表妹也莫名其妙死去,你不觉得,这当中有些古怪么?”
也许是因为我当侦探查案多年的缘故,我总会用我的职业行为,去看待任何透着古怪的事情。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柳义听了我的话后,立即就冷静下来,道:“你是说,我表妹的死有蹊跷?”
我万不料柳义比我还要疑神疑鬼,我随口一说的事情,他却联想成王雅芝的死有蹊跷。
我暗暗好笑,觉得他的想象力似乎比我还要丰富。
我解释着:“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冲动罢了。”
柳义似乎忽然想到了点什么,回头向那掌柜道:“掌柜,县太爷调任本县,已经有多少时日了?”
那掌柜望了柳义一眼,并不隐瞒,道:“差不多四年了吧?”
柳义继续道:“在你眼中,你觉得县太爷是个好官,还是个昏官?”
那掌柜吓了一跳,忙道:“客官,你饶了我吧,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老朽可不敢乱说。”
柳义一脸肃穆,正色道:“你大可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那掌柜一脸无辜的样儿,但又生怕得罪了柳义,只好硬着头皮道:“记得县太爷刚来到本县的时候,很受百姓爱戴,因为他肯替老百姓办事,处处替老百姓着想。可是,到了后来......”
后来怎样,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义提高声音道:“后来怎样,快说?”
那掌柜吓得脸冒冷汗,续道:“后来,王小姐死后,县太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再替老百姓办事,反而还处处欺压百姓,老百姓实在有苦难言......”
掌柜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得出一个结论,县太爷刚来清河县的时候,算个受人爱戴的清官。
后来丧女,开始性情大变,不再替老百姓办事,反而处处欺压百姓,无疑变成了一个让人憎恨的昏官。
但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就算丧女之痛,性情大变,为何见了自己的亲外甥柳义后,他要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呢?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先前,我并没在意王小姐的死是否有蹊跷。
现在听完店掌柜的一番叙述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我的直觉告诉我,王小姐的死,也许真有蹊跷。
至于究竟有什么蹊跷,我一时半会儿还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强烈的预感而已。
女儿死后,父亲性情大变,变得自己的亲外甥也不认了,这绝对不合常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