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的眼泪触动了他,董叔拉过我的轮椅贴心的递了杯热茶给我。
“夏小姐,天下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如果他有一天不得不离开你那一定是有着什么苦衷。”
他用柔柔的声音劝慰着,就像是熟识了很久的长辈。
其实平日里的我并没有太纠结此事,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去看待这个父亲,所以也谈不上释怀。
在我的生活中似乎早就没有了这个角色,更不在乎他能给我带来什么。
可自从我看过了母亲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就再也无法那么平静了。
“您说有什么苦衷能让他抛妻弃子那么多年都不愿露上一面呢?”
我不禁开口问道,声音里明显带着怨气。
可对方却长叹了一声,然后默默的拿起了茶杯喝了起来。
“如果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你还会这么介意吗?我是说如果。”
董叔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可却让我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一直觉得那个人的生死与我毫无关系。
可突然从别人的口中问出这个问题,我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得知他魂归黄土,我是否会去祭拜?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换做从前我一定会不计前嫌的去缅怀他。
可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会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想想这几十年来母亲所承受的一切,我似乎突然间记恨起了他。
即便这个男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但他曾经带给母亲带来的痛苦却依然在折磨着她。
但如果有一天,我有机会站在他的墓碑前我会很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一个躬,然后亲手献上一束献花,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刻我的回答也很简单,那就是会,我会介意,更没有原谅他的理由。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也绝不是伤害我母亲的理由,更何况这个女人这几年人都在等他。”
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让我一股脑的将怨恨全都怪在了那个男人身上,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说点开心的吧。”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内心的那种痛苦,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说话时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让我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想想自己父亲如果还在人世的话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听说您要和我家小少爷结婚了?”
“我……我还没想好。”
我的回答似乎让对方没有想到,他不禁一愣,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静,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
“对,对,这件事是要好好考虑,毕竟是终身大事嘛。”
“那你明天去俞家吃饭准备礼物了吗?”
听到了对方的话,我的心里一阵紧缩。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之所有没有准备其实是我根本没打算要去。
即便是俞初秋一再强调他的家人都很好,可想起上次那两个女人的嘴脸和那压抑的气氛就让我抵触。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去俞家,可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俞初秋。
“我……我其实……”
我本想开口坦白,可却欲言又止。
没想到对方朝着我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其实不想去俞家,对不对?”
我朝着他点了点头,总感觉他是能理解到我那种抵触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董叔竟然拍了拍我站了起来,看着我笑着说道:
“你应该去,反正迟早都要和她们见面的。”
对方说出“她们”那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他应该知道我厌烦的是谁,我也知道他明白我的心。
所以我们不言而喻的相视一笑,谁都没再提及。
“我一会给你些个清单,你就按上面……”
他说到一半看着我微微一蹙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开口说道:
“算了,还是这样吧,你给我留个地址,明天一早我把你需要的礼物给你送过去。”
“然后你就按照我标明的送给她们,应该就会很顺利了。”
他说完笑了起来,可我却是一头的雾水。
“您说您给我准备礼物?”
“是啊,我想去见一下你的母亲。”
对方的话一出口,我的心突然一沉,心里感觉慌慌的。似乎已经看到了母亲见到这个男人后的崩溃和自己的手足无措。
虽然我今天来找他是母亲的意愿,让他们见上一面也理所当然,可想想母亲犯病时那痛苦的样子我突然间后悔来这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董叔再次开口说道:
“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我明天派别人送过去好了,你回吧。”
“啊……?”
我看着董叔那悻悻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颤,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我不知道他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曾有过的爱恨情仇是否深刻?母亲的念念不忘是否真的是病态的?他们见面会不会刺激到母亲?
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人,真的不想去冒险。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宁可让母亲忘记,也不愿让她被回忆困扰。
“放心,我没想去打搅你们的生活。”
董叔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开口解释道。
“夏沫,有很多事情你再不愿它也会发生,你该做的除了承担别无选择。”
他突然喊着我的名字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听着虚无缥缈,但却让我觉得言之有物。
说完他转身拿起了我刚刚为了他处理好的那盆兰花,直接朝着身后的那扇楼门走了过去。
那一刻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可我的思绪却莫名的翻涌着,耳边与此同时也响起了一阵阵的嗡鸣。
我坐在那眼睁睁的看着董叔走进大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想自己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带这个男人回去,让他在母亲的面前忏悔。
可没想到此时我的心里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突然有些抵触这件事了。
我就这样坐在那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我还是长出了一口大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