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安全。”马夫挡在宋鸾面前,皱紧眉头,十分警惕地看着像是疯魔一般捅刀子的妇人。
那遮挡严实的女人扔掉了手中的刀,裤腿上全是血,可她很高兴,缓缓地扭过头,就像是行木将就的老人,转过身看向主仆二人。
马夫握紧腰上的刀,宋鸾连忙阻止,“她手上没有武器,没什么的,她衣衫褴露,不像是恶人。”
那妇人很畅快,故而主动倾诉,“她是坏人,每天都要虐杀仆人,惯用带倒刺的皮鞭,打不死人,却能让人生不如死,被倒刺刮破翻滚的血肉,火辣辣的,那么疼……”
宋鸾蹙眉道,“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不是魏芸儿。”
妇人眼神憎恨的光芒一闪,她扯下遮住面容的布料,那张脸和嘴巴,都已经严重变形,就像是树根在脸上蔓延。
“就是她!我侥幸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想终有一日要报仇,没想到侯府权势越来越大,而我呢,越来越贫困,一无所有,无法嫁人过日子……魏芸儿,多么光鲜亮丽,高高在上,我恨啊,我恨的日日睡不着觉!”
原来不是妇人,是一个没有嫁过人的丫鬟,被魏芸儿毁了容貌,九死一生,显得格外苍老,走路也一瘸一拐,大概是旧伤,无法康复。
而她,已经是唯一的幸存者,最幸运的侯府丫鬟。
“直到,我听说魏芸儿失踪了,我就每日上香,期盼她死了,没想到,她真的死了,还死在自己的特制的皮鞭之下,下了黄泉,还有几百个惨死的兄弟姐妹,撕裂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丫鬟眼神狂热,大笑起来,重新拔出生锈的刀,狠狠地刺入魏芸儿的尸体。
噗呲!
烂成肉泥的魏芸儿尸体,又迸发一丝血珠,大概是刚死不久,血液还没有干涸。
宋鸾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捂住胃,拿着帕子干呕。
“小姐,快上马车吧。”马夫连忙扶着她上马车。
而衙役姗姗来迟,望着魏芸儿的尸体,也都狂吐不止。
一时间根本就没人阻拦。
“这个疯子……呕!”衙役一脸猪肝色。
宋鸾缓了很久才平稳胃里面的翻云覆雨,她一路上揉着小腹,皱紧眉头。
魏芸儿死了。
上一世,她虐杀仆人被秦邵曝出来,上京百姓联名上奏要求严惩。
这一世,魏芸儿又是死在谁的手里,她觉得像是三哥,可恨魏芸儿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
还记得她上一世嫁给李长珩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意气风发,高高在上,如此鲜活的两个人下场都差不多。
她放下帕子,唇角不由自主扬起来,抬手掀开帘子。
外面阳光正好,上京天气一向不错,她享受着被阳光沐浴的感觉。
“李长珩死了,魏芸儿死了,魏景安入狱……我的不幸,没有上演。”
老天爷,她感激不尽。
“小姐,到摄政王府了。”马夫出声道。
马车上的娇俏身影回过神,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擦掉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水,大概是得偿所愿的幸福,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等不及下人搀扶,她提着裙子下了马车直奔王府。
“三哥,三哥……”
“呜……”推开书房的门一头装上男人胸口,她疼得泪花闪烁,仰着脸眼神无声控诉男人的悄无声息,“三哥,你走路没有声音!”
“娇娇,看这封信。”秦邵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轻啄她唇畔以示安慰。
宋鸾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拽着男人的手,“三哥,秦骄可能知道你无诏书回京的事了,你快点走吧。”
“无妨,早就安排好了。”
“啊……”
宋鸾眨了眨眼,“那,是怎么安排的。”
“这还要多谢魏候。”
“魏景安。”宋鸾想起来失踪的魏芸儿,就在刚刚,她横尸街头,被人指点观摩,还被仇家死后鞭尸。
“三哥,魏芸儿失踪,是你做的吗?”
“你希望是什么。”
秦邵抬着手,指尖捏着她的脸,轻柔宠溺,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明明说了要避开她,怎么还是让她看到了。
宋鸾又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现在很惨,横尸街头,被仇家鞭尸。”
“我不清楚,最近太忙了。”
宋鸾没有怀疑,蹭着男人坚硬的胸口,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哦,那就是其他仇家做的了。”
“吓到了?”秦邵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眼神沉下来,低头吻上女人饱满的额头,揉着她的后颈无声安慰。
宋鸾很快就缓过来,她已经比以往强大太多了。
“对了三哥,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她眨着眼睛抬头。
“魏景安和郭东风来往的信件,找到了一些东西。”
宋鸾走到书房前看到摆在最中间的几封书信。
“这些信,提到了南洲城,我怀疑他们在南洲城藏了东西,只有两个人知道,没有在信上说明。”
宋鸾仔细查看这些信件,寻找秦邵说得疑点。
“魏景安,应该还有些用处。”秦邵抬着眸看向宋鸾,她专注的模样睫毛颤抖,勾人极了。
他喉结滚动压抑着冲动,“魏景安这些年通敌叛国,给郭东风递送消息,郭东风许诺他许多好处,信中辽国与南洲城边境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且,魏景安的人能够摸到南洲城很奇怪,而且处处给我设阻,像是在南洲城深耕多年。”
“什么东西对他们最有利……三哥,会不会是粮草之类的。”宋鸾眼睛一亮,“郭东风的府邸就跟皇宫一样,他最大的梦想应该是当皇帝,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粮草武器,可是辽国皇帝不会允许,故而利用魏景安邻国侯爷的身份,在咱们南洲城藏一些粮草武器,准备随时造反?”
秦邵有些震撼,宋鸾这么快就顺着这个疑点猜出来这么多东西,让他很吃惊,“你跟本王想的一样。”
“都是跟三哥学的。”
“我可没有教过你,是你自己聪明。”
宋鸾笑而不语,她上一世,分明跟着三哥学了很多。
只不过,他看不见自己,而她一直跟着他看他断案如神。
“反正,三哥就是我的师父。”
“可惜,不知道藏在哪,我在南洲城那么久,了如指掌也不为过,看来藏的很隐蔽。”
“自然,他们谋划这么大的事,肯定藏了很久。”
这魏景安虽然出卖国家,胆大妄为,可在另一方面,他还是挺谨慎的。
他没有动南洲城储备军粮,而很有可能让郭东风出钱出力建造了地方储备资源,自己出面摆平了其他人的怀疑,大概是也怕牵连上自己。
还不算蠢到家。
宋鸾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绞尽脑汁想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有没有蛛丝马迹能提供一些思路。
她成了魂魄一直追随着三哥,看三哥在院落里处理政务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凑过去当做趣事看一看。
秦邵望着她一脸凝重,心头乌云散去,“别想了,只要有一丝可能,挖地三尺,也能找到。”
他已经叫人骑着快马,加上信鸽报信,前往南洲城送消息。
宋鸾仍然绞尽脑汁思考,只要跟南方有关的事全都想了一遍。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记忆深刻的事,三哥在轮椅上摔过一封信,他为了拿起来摔倒在地,把她急得不行。
三哥不愿意院子里有任何仆人出现,因此只有一人一鬼。
她没办法帮三哥捡起来,也没办法搀扶三哥,急得团团转。
透明的手指在信上穿过很多次,恨不得把这封惹了三哥生气,又害得三哥窘迫的信撕了!
自然,她也看到了这罪魁祸首写的内容,大概是南方暴雨,某个地方发现了坍塌,好像是官员修建的衙门塌了,疑似下面有深坑,负责修建的官员知情隐瞒,当时衙门收留灾民,灾民掉进坑里,死了好几千人,暴雨混着泥土,将坑落满,成为了惨绝人寰的尸坑。
秦邵掌管各地消息,他的人遍布全国,信出现的日期就在南方水灾之后。
有没有一丝可能,魏景安和郭东风藏的东西,就在南洲城的衙门底下?
想起这封信,宋鸾露出痛苦的表情,秦邵立刻上前将她抱到腿上,“不用想了,晚上我去问魏景安。”
然而书房外传来一阵急切地声音,斩断了计划。
“不好了王爷,大理寺传来消息,小少爷已经把魏景安打得重伤昏迷,估计问不出来什么了。”
……
御书房。
“陛下,臣的奏折,您看了可能还会有所怀疑,故而我带了亲眼目睹秦邵在皇城外的目击证人。”
“此事,就这样吧。”皇上丝毫没有要召见目击证人的意思。
就这样?
秦骄唇角的笑意顿时散去,“皇上,可否告诉微臣,为何。”
大公公接收到了皇上的眼神,笑着连忙上前解释。
“是这样的,原来王爷早就送来奏折,言明回上京有大事相商,只是魏侯胆大包天,竟然私自扣下,要害南方灾民于不顾,幸好奏折被送来了,皇上已经准许王爷回京,因此发现摄政王踪迹,并非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