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附近一定有读书人。”
小芙不敢跑远，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打量着四周。
曹府的牌匾挂在头顶。
她咬了咬牙，躲在石狮子后面，犹豫再三。
怎么会如此巧合。
曹家大门忽然打开，曹夫人殷切的声音传来，簇拥着一个脸色灰白的年轻人，小芙偷看过去不由得瞪大眼睛。
曹立瘦了太多，整个人跟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立儿，娘知道你还放不下那宋鸾，可娘已经将她得罪彻底，你跟她再无可能，就认命吧，百花诗会什么妙龄贵女都有，如果你能得到郡主青睐，日后就会平步青云，光耀曹家门楣啊！”
曹立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枯瘦的手将母亲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
曹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帕子擦拭眼角哀伤道，“我养了你十几年，你怎如此不懂事，宋鸾真是个红颜祸水，只叫你见了几面魂就被勾走！”
“娘，你也变得如此市侩，何故说我不懂事。”曹立面无表情，“别哭了，我已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傀儡，随你操控，就当偿还了你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曹夫人顿时放下帕子，觉得这是儿子懂事服软的表现。
“管家，送少爷去诗会，我儿文采裴然，定能觅得佳偶。”
到时候宋鸾自然会被替代。
她的儿子就会回到以前那么懂事孝顺的时候……
曹立离开后，曹夫人心满意足叫人关了门。
这里距离诗会太近，管家送到后拱手离开，留下两个小厮。
曹立站在原地不动，“出来吧。”
小芙从马车后面出来，朝着曹立欠身行礼，目光殷切。
“还请曹先生，帮帮我家小姐吧。”
曹立眼神如同死谭，听到小姐二字的时候从新枯木逢春，焕发生机，掀起眸子看着小芙，动了动僵硬的手。
“她怎么了。”
小芙将自己记下的上半句诗念出来，“一夜月色落满城。”
曹立喉结滚动，他收紧拳头，“就写，一花释开送娇蕊罢。”
“谢曹公子。”
小芙激动地跑开，迅速钻回丫鬟群中，躲藏者身形，溜回到宋鸾身侧，俯身呢喃。
一柱香快要燃尽了，宋鸾将下一句填上，松了口气。
诗句被拿回出题人那边，隔着屏风能听到爽朗的声音。
“一夜月色落满城，一花释开送娇蕊。”
“以大见小，好啊。”
“不错。”
男子那边议论纷纷，赞不绝口，倒不是这诗句千古一句。
只是因为女子会吟诗作赋的少之又少，矮子里面选高个，不然这诗会无法进行下去。
女子这边听到男子们对宋鸾赞不绝口，无一人祝贺。
朱芸儿冷嗤笑，风头都已经被宋鸾抢走了，她不会留下给她当陪衬，临走讽刺道，“一花释开送娇蕊，真是够不要脸的。”
此言何意？
宋鸾刚才赶时间，小芙说什么，她就直接写上去了。
自己默念了一遍有些不对劲。
一花释开送娇蕊。
娇娇是她的乳名，跟花绽开联系到一起，这不是直接夸自己跟花一样漂亮吗？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宋鸾眼前一黑，扶着小芙的手，压低声音，“后半句是找谁写的？”
“是……曹公子，他也来了，小姐我觉得曹公子被曹夫人逼迫了才不见您，他瘦了很多，眼神没有光，跟行尸走肉一般。”
宋鸾抿唇，美目将一院子芬芳收入眼底，这句诗，是曹立写的。
那他的心思……
小芙细数家珍，“小姐，您看，曹公子喜欢您，珍宝阁阁主喜欢您……您应该选谁好呢。”
“都不要，我去当尼姑。”宋鸾揉了揉眉心，“累了，咱们回罢。”
宋鸾顺着屏风往外走，一阵清风拂过，落英缤纷。
“宋姑娘莫走，你既然对上我的诗，今晚应当一同游湖畅谈。”
宋鸾被几个小厮拦住，再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年轻眸子。
他手中拿着折扇，朝着她浅笑。
那年轻公子竟然就是门口夸她的轻浮之人，他旁若无人，命人直接将隔开男女的屏风搬走了过来。
他腰间玉佩价值不菲，应当身份不低，眼神看她如同看待猎物。
让人不喜，还是离得远点更好。
宋鸾欠身行礼，抬起手咳嗽几声。
“公子，我自小身体不好，夜里风大，恕难一同游船。”
“呵，小姐三番五次拒绝我，难道是觉得我堂堂世子爷不配。”
原来是世子。
宋鸾仍旧是轻咳，漂亮的眼眸水汪汪的，“非也，小女真的身体不好，每日都得早晚喝药，世子爷打探一下便知道，我并非故意推诿。”
“世子爷莫不知宋小姐是秦国公夫人的命根子，如果归家晚了，秦三爷会带人来找。”
曹立声音温和，谦谦有礼向世子行礼，世子皱紧眉头。
世子旁边家仆连忙道，“听说宋小姐白日去李长珩府邸游玩，不到一柱香，秦邵就带着人马杀到了，世子爷，咱们可答应侯爷，绝不可惹是生非的。”
旁人就算了，秦邵惹不起，他是一个疯子。
“那改日吧，走。”
世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宋鸾，虽然是个病弱身子，可咳嗽起来眼睛湿润，别有一番迷人滋味。
如果能让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哭起来也是极漂亮的。
可惜是个不知趣的，进诗园前就对他视若无睹，如今又满嘴理由拒绝他的邀约。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宋鸾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强硬要自己陪同游船，以她的身份，拒绝不了。
如果不是曹立结尾，她说不准就要被纨绔世子爷缠身了。
曹立站在花树下，温柔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宋姑娘。”
“曹公子，谢谢你的诗为我解围，刚才又帮我一次。”
这次又从曹先生变成了曹公子，曹立有苦难言。
“这几日，你功课我无法再教授，还请国公夫人再为你寻得良师。”
“曹夫人已经上门说过，公子不必担心，姨母已经在为我寻找好先生了。”
“我娘，上门了吗？”曹立不清楚，疑惑地看着她。
小芙咬紧牙关，原来曹公子并不知道他母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