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疑惑地看着他。
还不到这种程度吧。
如果不是曹立一副正人君子，迟早都要青史留名的忠义谏臣，她都要怀疑他想要在占便宜。
曹立又从善如流改口，“还不至于此，只是记挂你的学业，觉得越快恢复好，越不耽误你的学业。”
宋鸾只能将他请进去。
姨母为她请的先生，她既然答应了，便想拒绝也不能。
“小姐，这些物件……”小芙看向两人身后，侍卫骑着马送来一个包裹，里面应当是小翠的遗物。
宋鸾灵机一动，俯身在小翠耳边呢喃。
小芙笑着抬头，眼神里亮晶晶的，“奴婢这就去做。”
小芙让个高大健硕的男仆拿着包袱，一前一后向外走。
曹立看着宋鸾唇角笑意未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漂亮的皮囊是不足以吸引他的，譬如曾经的李春瑶喜爱参加各种诗会，搔首弄姿，无数文人子弟为她倾倒。
只有他，只觉得那胸无点墨的漂亮皮囊下让他恶心，厌恶。
女人靠美色吸引男人，跟畜牲发情有什么两样？
但是宋鸾不同，她美得那样抓眼，一眼看过去就被美色倾倒。
可那双眼睛澄澈干净，温和舒适，让人心生怜惜。
宋鸾摸了摸脸颊，“曹先生，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曹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别开视线，“宋小姐，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嗯。”
宋鸾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今日她的院子里仍然一尘不染。
自从三哥隔三差五过来串门，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规矩老实又勤快了。
看来三哥让人害怕，也不但因为她胆小，细数上京谁不怕他？
曹立注意到了精心打理的一小块草药田，旁的女子都侍弄花草陶冶情操，她倒是很不一样……
看到角落里还种着炒菜的香料，他眼皮子跳了跳。
宋鸾还没喘口气，丫鬟就端着红木盒子走过来。
“小姐，三爷命人送来的。”
“三哥不是在上值？”
“刚才门口送包裹的侍卫，拿着手谕，去三爷库里拿了这个，让奴婢转交给您。”
宋鸾打量红木盒子，看起来寻常普通，比以前三哥送回来的东西都要寻常……
她不是嫌贫爱富，就是奇怪这个盒子能做什么。
“不忙，你想看就看。”
曹立在一边，猜出了她的想法，唇角带笑，温柔似水。
宋鸾抬手将盒子打开，没有上锁，几张印着一家钱庄名字的票赤裸裸呈现在面前。
她依稀看到了黄金二字，连忙关上了盒子，“送回去吧。”
宋鸾有些心惊肉跳，这也太巧了。
她需要黄金的时候，黄金就来了……三哥明明忙着政务。
“怎么了。”曹立并没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他只看到了宋鸾的惊慌失措，以为这里面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关切道，“宋小姐，快坐下喝口水。”
曹立动作迅速，都没给丫鬟机会，倒了水放在她手心。
一杯水压惊，宋鸾回过神，“无事，就是刚回来有些累。”
“你去休息一会。”曹立眼神关切，“我请国公夫人叫郎中来。”
“不用！”
宋鸾连忙回绝，她不想让姨母知道此事会多想。
“我现在不累了，曹先生，开始温习书籍吧。”
“好。”
曹立没有追问，命书童将带来的书籍拿出来。
……
李府。
李夫人明白了什么是一夜白头的滋味，她看着偌大空挡的府邸。
丫鬟仆人走的走，散的散，没走成的就在府里混日子。
她嘴里一嘴燎泡，再也没有以往端庄贵气的姿态。
“李家还没倒呢，这群黑心的非要走，走了也是为奴为婢的命！”
婆子连忙拿起扇子对着她扇风，“夫人，谣言选传得太凶了，我们是不是得找个法师去去晦气，少爷连着三次受伤……每次都是意外，小姐也……得了疯病，奴婢觉得咱们真的不能置之不理了。”
李夫人皱紧眉头。
“什么妖魔鬼怪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儿不会招惹邪祟。”
“您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听说那小翠死状恐怖，整个人被泡发了，脸蛋被划烂了，鱼争先恐后去争脸皮的肉……”婆子说着说着就想吐了。
李夫人也想吐，揉了揉胃。
她是真的不清楚小翠的死跟李长珩有没有关系。
于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连忙去询问李长珩。
“儿……府里忽然闹出一些流言蜚语，说什么小翠索命，娘来问问你……”
忽然，一只花瓶在她脚下碎裂，迸溅碎渣让她腿部刺痛。
她皱紧眉头，疼得惊呼。
李长珩披着头发，坐在床上，目光阴鸷冷漠，“你疼？我呢。”
李夫人忍着疼，“我想问你小翠的事，儿，咱们府不能再出事了，你妹妹疯了，你又一蹶不振……娘这辈子没有倚靠了。”
她说着说着哭起来，帕子擦拭着泪珠，“如果不把邪祟解决掉，就怕她日后缠着你没完，再让你受伤怎么办……”
李长珩捏紧拳头，“她早就死无全尸了，什么鬼魂作祟，都是假的！”
“那她……”
李夫人试探着问道。
李长珩扯了扯唇，“我让管家杀了她，毁了她的面容，扔到了荒郊野外。”
“啊……”李夫人花容失色，“肯定是小翠变成鬼，来找你了。”
李长珩冷笑，“那就来索命！一个丫鬟，我怕什么。”
李夫人捂住胸口，还是忍不住战栗，“那……找个法师，我去找。”
“少爷，喝茶了。”
丫鬟端着茶走进来，李长珩怒火上来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出去！”
丫鬟连忙将地上碎渣也收拾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李长珩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床上，浑身疼。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吗？
他冷着脸，拳头砸到床上，发出闷声巨响，如果继续躺着，他连教头的位置都保不住，如何再出卖军情？
“来人，给我更衣！”
他嘶吼着，过了片刻小丫鬟战战兢兢拿来干净的衣服。
李长珩看着镜子中，眼底清灰，可仍然是气宇轩昂的骨架，他唇角才缓和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腰疼的很厉害，腿也疼，但是他强迫自己站起来。
“无论是谁，我都不怕！”
李夫人推开门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李长珩，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站起来就好。
府里已经有一个疯小姐，不能再有一个卧床不起的少爷了。
“娘，府里传流言蜚语的丫鬟仆人，给他们一笔钱。”
“给钱？这等败坏门楣，还想拿钱，难不成你跟你妹妹一样疯了不成。”
“给他们钱，供出是谁带头说的闲话，将那人打鞭子，缝上嘴巴，断了腿，弄成活死人。”
李夫人并不觉得残忍，反而眼前一亮，“这样确实就没有人敢说闲话了，谁带头说闲话就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母亲你去做吧。”李长珩意味深长地抬起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见证秦邵的死亡。
娶了宋鸾，一步登天……
他已经不怕失去任何东西了，只会更加疯狂……
“啊！”
门外忽然传来惊呼，伴随着一阵砰砰落地的声音。
“少爷，少爷……”
管家连滚带爬撞开门，爬着到了李长珩的脚下。
他面如猪肝色，惊恐万分，抓紧了裤脚，“少爷……”
管家声音带着颤音，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李长珩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打得管家晕头转向，“废物，你干什么，难不成你也要传谣不成。”
“不是少爷，我看到小翠了。”
管家压低声音，瞪大了眼睛，“天色还没黑，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穿着哪天的蓝色绣花鞋，上面吊着穗，只不过头发是散下来的，伸着胳膊，要掐我的脖子！”
如今天色已经暗下去，但是没有完全黑透，只是光线不再那么亮。
管家说的话义正言辞，仿佛真的见过这个鬼魂一样。
“胡说八道，你定然是被收买了，想吓唬我，把李家人都逼成疯子！”
李长珩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
管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她还留了东西给我，在……就在我的房间里！少爷你要是不信你就去看看！”
李长珩危险地眯着眸，“走。”
他就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冤魂索命！
李夫人大惊失色，闻言整个人都起了鸡皮旮瘩，“儿啊，万一真的有冤魂索命，你去岂不是危险……”
毕竟下命令要杀了小翠的人，就是你啊。
李长珩咬紧牙关，揉了揉腰，“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跟着我来。”
管家则是直接以妖言惑众被绑起来，被绑起来后他反而安静了，不再颤抖，只是眼神仍然是呆滞的。
直到被拉着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他惊恐大喊。
“我不去，我不去！”
“有鬼啊，有鬼！”
没有一个仆人敢靠近，大家都浑身颤抖。
管家平日里多么狠辣，能让他真的害怕的东西，说不准就是真的！
李长珩一把将刀拔出来，命人踹开房门，“一群废物，本少爷自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