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大宫女瑟瑟发抖，不敢起来，“奴婢们不知道您现在回宫，我们这就把寝宫快些打扫一遍。”
朱云初负手而立，宫里一直都是这样的，踩高捧低。
如果他是秦邵那等在父皇年前深受信任的人，这些宫女怕掉脑袋，就算他十年不回来，这里也会收拾的干干净净。
不过，她们也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并不怪罪。
“你们这些年做得好，打掩护说我重病，让我有了几年自由的时间，功过相抵，快些收拾吧。”
宫女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懒得一点劲都使不上，跪了一下再起来就浑身发软了，起来的时候跟小饺子一样踉踉跄跄蹦哒。
朱云初冷哼一声，拂袖往外走。
宫中没什么人认识他，就算他称病，也没有人任何人来探望他发现真相。
只因为他的母亲曾经虽受宠爱，可与父皇离心跟侍卫鬼混被发现，此后被斥责重赐死，香消玉殒。
而他也在父皇眼中成了耻辱。
觉得他不争气，爱珍宝胜过爱江山社稷，不爱读书，就爱出宫闲逛，父皇原本也对他不喜，知道他没志气喜爱商贾只术之后更是问也不问。
宫里寂寞的宫女，甚至快要出宫的老宫女，都纷纷往他床上爬，因为他无权无势，可好歹是个皇子……
他厌倦了女子，厌倦了宫廷。
厌倦了所有人。
如今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概是不想看秦邵轻轻松松坐上摄政王，迎娶他看上的女子。
所以他精心布局，出来捣乱。
朱云初扯起唇，这几年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他觉得宫里也没那么可怕了，他望着被屋檐分割的一块块蓝天。
这里被困住的人太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既然可以进来，自然也可以潇洒离去。
石林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有些瑟瑟发抖，“爷，您……您没骗我，您真的进了皇宫，把我吓死了。”
“我骗你做什么，我就是二皇子，不过是不受待见的皇子而已。”
“皇子就已经比我们寻常老百姓尊贵太多太多了。”石林耸耸肩，“不知道您为何喜欢粗布麻衣，守着珍宝阁呕心沥血经营又是为了什么，明明宫里什么都有，都是您唾手可得的。”
“父皇什么都有，他只会把自己手中的爱贝给自己喜欢的皇子，而我算什么，我挣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也在他眼中是最低贱的商贾之人。”
“爷，咱们回来，是要做什么事。”
“不做什么，就做太子吧。”朱云初扯起唇，“皇上可以随意取用所有妙龄女子，而他的女人不能找男人，多好啊，我要做这样的人。”
石林忍不住嘟囔，“您不是好色之徒，少来了。”
身边妙龄女子扑腾着想往他身上靠，一个接一个的。
偏偏少爷谁也不喜欢，好像天生就对女人不感兴趣，久而久之，就有不少人送来美男了……
朱云初丢出一块宫内禁卫军的腰牌给石林。
“今日宫宴，帮我办几件事。”
“我还有些不熟悉这里。”石林犹犹豫豫，虽然少爷要当太子很好，可他明白这不是生意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人精，势力更是错综复杂，没有一个善茬。
“我会给你排人，他是宫中百事通，什么都知道方便你行事。”
……
“小姐，曹家送来帖子，邀您参加宫中宴会。”
“小姐，宋七要带您去宫宴。”
“小姐，公主送来请帖了。”
“小姐，您要回吗？”
宋鸾托着腮，发髻梳得精致，让她只能坐着不能躺着。
尤其是金钗精巧，金丝万缕，就怕随便一压就坏了。
她叹了一口气，这些人要做什么，“就说我已经准备跟旁人一同前往了，都叫我去做什么。”
回绝了所有人，都回绝不了秦邵，因为他才是铁血手段的人。
小芙刚出去没多久，又推门进来一脸犹豫。
“国公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宋鸾只能赶忙过去，姨母面前站着若干宫女。
只是她们应当有身份的区别，宋鸾有些看不出来。
“娇娇，这些是姨母从宫里请来教你规矩行礼的。”
“姨母，只是去吃个饭，用得着学这么多东西吗？”
“你今日要谢主隆恩，自然要。”
“我谢还是大家都谢，我跟着旁人一起做就好了。”
宋鸾不想学规矩，她也不出风头，悄悄地跟着后面混吃混喝等别人出风头，结束了回来就可以了。
苏月如忍不住笑出声，“你啊，摄政王夫人只有一位，旁人怎么跟你一起谢主隆恩，你就乖乖的学吧。”
“什么……夫人。”
“皇上属意今夜册封秦邵为摄政王，三皇子为太子，他辅佐左右，你三哥会求圣上赐婚，将你迎娶为摄政王夫人，双喜临门，皇上会同意的。”
“姨母……”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终究是要嫁人的，还不如嫁给秦邵，以前我只觉得他冷血无情，现如今已经是你身边最好的选择了，旁人……护不住你。”
花容月貌，所有女子都渴望拥有，可又有几个人拥有了美貌又能一辈子安然无虞，幸福快乐？
多少男人有了权势就想要掠夺美色，摧残了多少的娇嫩花朵……没有人在乎女子的命，所以宋鸾只能嫁给最有权势的男人。
苏月如是想明白了，如果她当初没有嫁给秦国公当继室，而是嫁给普通的世家公子，就怕没有机会请皇上放了宋鸾，后果就是断了姐姐一家的血脉。
“姨母，我知道了。”
姨母原本是站在秦邵对立面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姨母就站在了秦邵那边，觉得他是最合适自己的男子，秦邵如何改变姨母想法的。
三哥还真的是神通广大。
大宫女走上前，她已经有了品级，旁的宫女都要叫她姑姑。
她嫣然一笑，笑不露齿，任谁看了都觉得这笑容很舒服。
“小姐，我来教你规矩，若是学好了，日后受益终生，您已经拥有了美貌和家世，礼仪学上一学，定然艳冠群芳。”
姨母一脸希冀地望着她，宋鸾只能点头。
“嗯，有劳了。”
……
太后寝宫。
太后搀扶着老奴的手朝着一处院子快步走着，太监率先一步推开门。
武落珠正往房梁甩一根白绫，脸上挂满了泪珠。
“落珠！你要是死了你病重的母亲可也要随你而去了。”
“快下来，快下来！”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踩着凳子要自尽的武落珠拽了下来。
武落珠痛哭流涕，一心要自益而亡，抱紧太后的腿哀声恸哭。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连您都无法为我说亲，孙女丢了大丑了，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只是给祖母丢人了，孙女过意不去，下辈子做您的亲孙女侍奉孝敬您，偿还这一世的恩情……”
“傻孩子，哀家不会让你嫁不出去，我已经查明，这文武状元，全都跟宋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回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有人在使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祖母，什么意思，难道是……”武落珠抬起泪模糊了的眼睛。
“你那一日说的不错，就是宋鸾。”
“祖母，我这辈子得罪了宋鸾，怕是一生都不好过，我还是一了百了，死了罢了，否则一辈子都要被她欺辱，沦为笑柄。”
太后不忍心见如此年轻的孙辈就此自缢，心里恨极了宋鸾。
“你怕什么，她还能斗得过哀家不成，你喜欢谁，哀家这就为你求赐婚圣旨，无论是谁，都不得违背皇上的命令。”
太后缓了一口气道，“至于宋鸾，哀家已经有办法让她绝地无生。”
“祖母，宋鸾有秦国公府庇佑，又是一个女子，要怎么做才能……”
“宋家满门叛徒，她早就该死的，哀家会找一波人模仿宋家旧部叛徒暴乱，引起皇上忌惮，处死宋鸾以平息举国愤怒。”
“宋家……还有旧部？”
“对。”
“可若是他们都拼死来救宋鸾怎么办，祖母，孙儿担心您受到指摘。”
嘴上虽然是担心太后，实际上武落珠最担心的是太后没有周全的计划，最后再让宋鸾翻盘活下去，又洗干净了叛徒后代的污点身份。
“如果消失的宋家旧部来救宋鸾，更能说明她和通敌叛国的贼子是一伙的，到时候就赶尽杀绝。”
“祖母，您思虑周全，孙儿感激不尽。”
“哀家晓得，只有除掉宋鸾这罪魁祸首，你跟你母亲才能好好地重新开始，放心吧，哀家一定会护住你们母子。”
曾经将干女儿嫁给商贾之家，已经让她后悔万分了。
都说商贾人重利，是最低等的身份，她以为将干女儿嫁过去可以控制武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没想到武家胆大包天，什么叛国走私的声音都敢碰，还被秦邵抓到了把柄，辜负了她的信任。
叫她干女儿受了苦，连带着武落珠没了父亲撑腰。
“谢祖母。”武落珠眼眶热泪滚滚。
“你喜欢的，是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