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宋鸾攥紧掌心,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公子说完,侯府被抄家,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女婢忽然从担惊受怕中回过神,哈哈大笑起来,“秦昭来杀他了,我听到他惹了宋小姐,毁了侯府,老侯爷骂他,最后还是死在女人上……世子哭了,他说再也不招惹宋姑娘,尿裤子被带走了……”
女婢回忆着那一晚偷偷看到的这一幕,眼神忽喜忽悲。
“然后我就先跑了,可惜我没有收拾金银细软……”她神志仿佛清醒了一些。
宋鸾怔怔地望着她,“你亲眼所见,是吗?”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对,我亲眼亲耳,一切都是因为你,侯府才覆灭的,我才做不成妾室的……”女婢忽然扑上来掐住她的脖颈,恶狠狠道,“都怨你生的好看,他心里只有你没有我……要不是你,秦邵不会毁了侯府!”
“你是红颜祸水,还不知多少人要因你家破人亡,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姑娘!”
马夫察觉不对冲上来,将女婢推开,宋鸾白皙的脖颈多出一道红印,她捂住自己的脖颈,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
“马儿吃好草了。”马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们快走,这疯子不识好人心。”
宋鸾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脖颈依稀传来火辣辣的疼。
剧烈摇晃的马车也唤不醒她。
她仿佛掉到了一处黝黑的洞穴,思绪身体都被困在里面,无法挣扎。
洞穴内飘着那美婢说的话。
……你是红颜祸水,还不知多少人要因你家破人亡,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宋鸾有些窒息,仿佛那掐住她的手正在收紧,用力……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却有那么多人因为她而死。
她掐住掌心,刺痛让她眉头紧锁。
如今剥丝抽茧后露出的真相太残忍。
三哥,让她觉得可怕……
他能够一夜之间灭掉武家,侯府,捏死任何人都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这对她怎么能不算一种彻底的掌控,她就像在他的掌心,一呼一吸都有人向他汇报,谁欺负了她就立刻出手,用不着她知道什么。
宋鸾讨厌被人掌控至深的感觉,让她很不安,像是被窥探着。
“姑娘,到了秦国公府了,你还是要走后门进去不成?”
宋鸾不想下马车,心里恐慌的不得了,抓住马车的车帘,感觉呼吸不畅,胆战心惊的。
她以后如何直面三哥?
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宋鸾戴上面纱,悄悄地溜进了府,出去这么久,希望没被发现……
去她院子只有两条路,恰好她看到姨母正在路上溜猫,别人骗得过,姨母看到她的眼睛就能认出来。
宋鸾只好换另一条路,好巧不巧,这条路正有下人修剪树枝,树枝残骸落了一地,被彻底堵死了。
她急着回去,又不想暴露身份。
小芙在院子里帮她称病,她要是真露脸了……到时候免不得解释不清,又闹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宋鸾好歹在这里住了好些年,思虑再三,准备从浴池那边淌过去,到她小院后门,就直接能进去了。
……
秦邵解开衣服,肌肉流畅,笔直的长腿迈入水池中,墨色长发半垂入水中,水波荡漾。
在浴池这边的侍卫都露出羡慕之色。
这等好身材,女人看了尖叫,男人看了也羡慕。
三爷到底还有什么弱点。
“三爷,公主和亲车队已经上路了。”影子拱手道,“您也可以放下心了。”
“嗯。娇娇呢。”
“小姐闭门不见,不过她往日葵水来得厉害时,也会闭门不出,据说动起来疼得更厉害。”
“寻个懂女子身子的女郎中,为她好好瞧瞧。”
“是。”影子应下,“属下告退。”
秦邵从水中抬抬手,水渍顺着他肌肉纹理向下流淌,肌肤被温水泡得微微泛着红,他闭着眸,睫毛很长。
一边的侍卫仆人鱼贯而出,连一个婆子都没留下。
这些下人都明白,三爷不喜欢近身伺候,他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这些年能跟秦三爷亲近的,也就只有一个宋小姐了。
秦邵危险地眯着眸,他目光落在假山后的一处,“谁。”
宋鸾涨红着脸靠在假山后,咬紧牙关,实在是太倒霉了。
谁在里面泡澡,三哥吗?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她弯腰往前慢慢挪动,趴着一点点往前走,想要快些折返,从未如此狼狈过,可她要是站起来就被人发现了。
三哥比任何人都要敏锐,他只要跟自己对视,绝对能认出来。
不过浴池冒着让热气,就像是驱不散的雾水一样,谁也看不清谁。
宋鸾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呵斥。
“谁,滚出来。”
是三哥的声音。
宋鸾呼吸都要停了,被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热得发麻。
这里热气氤氲,她连手带脚在湿滑的假山后面往前行。
秦邵掀开眸,扫视一周,误闯进来的不知道是那个院子里的下人。
那人没有功夫,似乎在逃跑,还摔了一跤。
实在是蠢笨。
如果是秦国公府的人,应该明白上来下跪认错,就没有生命危险。
若是藏着掖着……
兴许就是一个不知死活偷窥的丫鬟。
若干年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丫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见他身边没有女人,于是在他沐浴的时候闯进来,一身几乎透明的薄纱内红色肚兜半遮半掩,毫不犹豫跳到了水中,朝着他游水过来。
他当时很冷静,在她接近过来,以为要得逞的时候。
最后被他一掌打到了岸上,就算不死,这辈子也成了残废。
时隔这么多年,还有想要上位不怕死的过来?
他起身站起来,哗啦啦的水顺着身体向下流淌,声音森寒。
“怎么,走不出去了。”
宋鸾咬紧牙关,这里石头湿滑,关键时刻滑了一跤,脚腕还疼着。
她以为这里不会有人,不小心闯进来,还不让她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