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日本人不仅想剿灭新四军,还打算在华中使用生化武器。”何忠良将照片塞进空心钢笔,“明天我去夫子庙,把消息传给革命党。你去通知老周,让他准备爆破器材。”
程沐岚忽然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忠良,我们离开南京好不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种田养鸡。”
何忠良转身,抚摸着她的长发。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小时候外婆家晒谷场上的萤火虫。
“等把这批资料销毁了,我们就走。”他轻声说道,尽管知道这承诺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
十月初十的玄武湖笼罩在薄雾中,画舫上挂着的红色灯笼在风里随意摇晃,恍若鬼火。
何忠良扮成船夫,戴着斗笠,撑着篙站在岸边,目光盯着湖心的废弃仓库。
按照计划,程沐岚会以“文化复兴委员会”成员的名义,带着慰问品去仓库“视察”,吸引守卫的注意。
何忠良则趁乱潜入,用老周给的定时炸弹炸毁资料。
革命党的人会在湖对岸接应,制造混乱掩护他们撤退。
辰时三刻,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门口。
程沐岚穿着米色风衣,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个抬着礼盒的佣人,那是老周扮的。
守卫拦住他们,程沐岚亮出杨淑慧的手谕:“周夫人让我来看看仓库的修缮情况,顺便给兄弟们送点月饼。”
守卫接过手谕,狐疑地打量着礼盒。老周适时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清酒和糕点:“长官,这是特意从日本带来的,尝尝?”
就在守卫分神的瞬间,何忠良撑着篙,悄无声息地划过水面,像一条鱼钻进仓库的侧门。
仓库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货架上摆满了贴着日文标签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扭曲的器官。
他屏住呼吸,按照照片上的标记,在仓库最深处找到一个铁柜。
何忠良凝神轻轻拧动数字,小心翼翼地破解密码锁。
良久,“滴”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铁柜里放着十几个密封的金属箱,上面印着骷髅头的标志。
何忠良刚要安放炸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躲到货架后,看见石井四郎带着两个军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批‘实验品’必须在今晚运走。”石井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军部催得紧,说是要在淮南战役中试用。”
“可是将军,仓库的守卫不够,万一被抗日分子袭击……”
“怕什么?”石井冷笑,“宪兵队的人已经在四周布控,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何忠良的心沉了下去。他悄悄摸出腰间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枪声——是程沐岚按约定发出的信号。
石井等人脸色一变,拔枪冲向门口。何忠良趁机将炸弹贴在铁柜上,设定好时间,转身就往外跑。
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日本兵,他侧身躲过刺刀,匕首划破对方的喉咙,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湖面上,程沐岚正和守卫周旋。老周突然掀翻礼盒,露出里面的手榴弹,拉弦后扔向人群。
爆炸声中,何忠良跳上画舫,程沐岚一把将他拉上船:“快走!”
画舫刚驶离岸边,仓库就传来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何忠良回头,看见石井四郎的身影在火海里挣扎,像一只被点燃的蚂蚱。
“成功了!”程沐岚欢呼着抱住他,却被何忠良推开。
“小心!”何忠良将程沐岚按在舱底,子弹擦着船篷飞过,打在水里溅起水花。
岸上的日本兵正举着机枪扫射,湖心的巡逻艇也朝这边驶来。
何忠良撑起篙,调转船头,朝着芦苇荡冲去。
画舫在狭窄的水道里穿梭,芦苇叶划过船身,发出沙沙的声响。
程沐岚趴在船头,举起步枪,一枪打爆了巡逻艇的引擎。
“前面有网!”程沐岚突然喊道。
何忠良抬头,看见水面上拦着一张铁丝网,上面挂着生锈的铁蒺藜。
他深吸一口气,从系统空间取出炸药包,点燃导火索后扔向铁丝网。
爆炸声震耳欲聋,铁丝网被炸出一个大洞。
画舫穿过洞口时,何忠良看见岸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老先生的学生,那个在玄武湖诗会上朗诵反诗的年轻人。
他正挥舞着红旗,指挥着藏在芦苇丛里的渔船接应。
“快上船!”年轻人伸出手,何忠良将程沐岚推过去,自己却被一颗流弹击中肩膀。
他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忠良!”
程沐岚惊呼着要回来,却被年轻人拉住。
“别管我!”何忠良捂着伤口,对他们挥手,“把资料交给组织,快走!”
画舫渐渐远去,何忠良靠在船舷上,看着日本兵的身影越来越近。他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咬开保险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达声。
一辆小汽艇疾驰而来,艇上的人戴着墨镜,朝他扔过来一件救生衣:“佟先生,上来!”
何忠良认出那是杜伯孚,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问了!”杜伯孚一把将他拉上汽艇,“我在新京多杀了几个鬼子,暴露了,老范救了我,送我去上海,老梁说你可能有危险,让我来南京接应。”
小汽艇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何忠良回头,看见仓库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他躺在小汽艇的甲板上,伤口的疼痛渐渐模糊,意识像坠入温暖的海水。
“我们要去哪?”何忠良迷迷糊糊地问。
“上海。”杜伯孚的声音在风里飘散,“老梁说,那里有更大的仗要打。”
不知过了多久,何忠良在一间阁楼里醒来,阳光透过老虎窗照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煤球和油条的气味。
程沐岚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的乌青像两片淡紫色的云。
何忠良刚要起身,肩膀的伤口就传来剧痛。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周端着药箱走进来,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关切,“子弹没伤到骨头,但失血太多,得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