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沈岫给的那个不算答复的答复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程纪景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恨不得天天黏在沈岫身后。
有时候沈岫看着跟个傻子一样跟着自己的程纪景，总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那颗薄荷糖把自己脑子吃坏了，才能说出那句话来。
“我市几日前，一男子当街暴力殴打路人事件警方再次获得线索……此男子或具有精神病史……据医院方消息患者因颅内出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星期一一大早，律所的茶水间的电视机里的早间新闻就开始敬业的播报，几位没事儿做摸鱼玩儿的小姑娘站在电视机面前，认认真真的听完了这条像电视连续剧一样连续报道了几天的新闻。
“诶，你知道吗？”其中一个女孩碰了碰同伴的手臂，小声说，“这条街离我父母家特别近，我都打电话叫他们最近都不要出门，要是遇到个疯子……”女孩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啊，我听说这个男的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人了，他家好像很有钱，一直都把事儿压着，这次闹出了人命压不下去才报道出来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还有人说他的精神病报告单都是用钱买来的。”
几个女生谈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平时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的沈岫律师出来接咖啡，沈岫站在门口听了一个完整版的家族腐败史，这才故意加重了脚步走进去。
女生们突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哆嗦，转过头一看，发现是一脸冷清的沈岫，心里又是一颤。
其中一个稍微胆大点的女生勉强的笑着开口：“沈律，您也出来接咖啡啊。”
“嗯。”沈岫冷淡的应了一声，路过她们时微微停了一下，看了她们一眼，“工作期间请不要谈论无关的事情，我们的工作一句话可能就会影响一个人的一辈子，要学会慎言。”
沈岫平时在律所不怎么说话，更不用说是这种还在实习期的小姑娘们，每天看着沈岫冷着个脸上班、下班，一种拒人万里，严肃刻板的形象早就在微信群里传疯了。
今天这朵刮着冷风的‘高岭之花’，一番前辈教导后辈的话让在场的女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本来以为被发现在茶水间偷懒，聊八卦被发现后至少实习期的这一点点奖金都要灰飞烟灭了，结果就这样一句话就行了？
沈律好像和传闻的有点不太一样……有点……冷冰冰的温柔……
一时间，沈岫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些新人心里的形象可以发生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接完咖啡，也不管这几位女生反应，直接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刚回办公室放下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开始了来电显示，还有‘嗡嗡’的震动声，是黄婉秀打来的。
沈岫走到窗前接起电话：“喂，黄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黄婉秀的声音才从对面传过来，她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刚经过了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一样：“今天我看到他进去了，能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来赔小琳的命，我……我也知足了，谢谢你，真的谢谢……”
说着，黄婉秀的情绪又开始有点不受控制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声响，换成了黄婉然的声音。
“沈律师，真是抱歉，婉秀今天情绪有点激动，本来是想打电话来感谢你的……”
“没事，我能理解的……”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黄婉然那边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黑屏的手机，沈岫抬手推开了窗户，这座城市所有的声音通过这扇窗户一股脑涌进了办公室里。
高楼，低房交错的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像是连成交响曲的喇叭声里夹杂着各色声音，广告声、水滴落在雨棚上的声音、众多人声杂糅在一起的声音……嘈杂却又带着这个世界特有的热闹。
此刻有多少人高兴，多少人伤心，沈岫都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一时刻有个女人正在因为自己当初的一个决定而喜极而泣，为她自己的各种可能的将来而激动。
站了在窗口站了几分钟，他这才带着冷静下来的脑袋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电脑里还有几份电子卷宗需要他整理。
敲门声响起。
“请进。”
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开，程纪景率先走进来，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沈岫之前也见过的人刑警队的队长——钟洲，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在半道上遇见的。
这个时候程纪景来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事，沈岫直接跳过了他向他身后的钟洲看去。
“沈律师，我以私人名义想请你帮个忙。”
“请坐……”
沈岫听完钟洲的叙述，微微皱起了眉头：“钟队长，你的意思也是怀疑李朝生的精神报告单是伪造的，但是没法去收集证据指证？”
“嗯……他家跟局长有点……咳……关系。”自家后院起火，钟洲有点脸上烧得慌，“所以想借你们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还有就是……现任局长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或许是太过于难堪，最后一句钟洲没法说出口。
沈岫换了个坐姿，毫不顾忌钟洲的身份，看着他直接了当的说：“钟队长，我觉得你应该要明白，我只是一个律师，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像这种找证据，拉人下台的事儿，去找个下面电线杆上贴着的私家侦探可能效率还会高一点。”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忙，他帮不起。
钟洲知道沈岫可能会拒绝，但似乎也没想到沈岫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在他愣神之际，一直没说话的程纪景看了沈岫一眼，正好和沈岫的视线对上，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钟队长，就我个人看来呢你的这个请求的确不好接受啊。”程纪景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的说，“先不说局长的事，就单说李朝生他家，在房地产里面他们家算是龙头了，想要一张报告单，轻而易举的事情，也不是咱们律所里的这些无权无势的人能查到的吧，您觉得呢？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钟洲能在刑警队这碗香饽饽里当队长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沈岫的能力在圈内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己也是仗着和沈岫有过一次不算交集的交集才敢找上门来。
持衡是华兴的旗下产业，在楼下遇到程纪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这些程总不用担心，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助沈律师牵线。”
能为沈岫牵线，自然也就能为华兴牵线。
大家都是聪明人，里面的意思都懂得。程纪景笑了笑，这才向沈岫开口：“沈律师，你觉得呢？”
“那，钟队长，希望合作愉快。”沈岫起身，朝钟洲伸出自己的右手。
被两只大尾巴狼宰了一顿的钟洲心情复杂的起身，与沈岫握了握手，代表着这段交易的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