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白秋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带着了然的神色：“嗯。”
公孙子离继续追问：“那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砍掉就会死。”
乐白秋解释的含糊，但是公孙子离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是因为你身上的毒？”
当初救下白秋的时候，公孙子离就发现他身上中了毒，不过这毒他也没有办法，便没有再提过。
没想到最后白秋会选择砍断胳膊来保命，不过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吧。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嗯。”
两人沉默着对视，相顾无言。
好像达成了最初的目标之后，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开始公孙子离救下白秋，的确是为了借他的手毁灭这个江湖。
有了江湖情报局的资料，公孙子离自然最是清楚那些恶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有他帮忙，果然将众多心有贪欲的人都召集到了白秋选好的墓地。
一出瓮中捉鳖，这个江湖自然也就清净了下来。
但是自古正邪不两立。
乐白秋和公孙子离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倾盖如故，白首如新。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乐白秋辞别了公孙子离，继续朝外走去。
“等一等。”
公孙子离出言喊住了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根据他查到的东西，乐白秋的手下全部在那场战斗中死亡了，而苍穹阁的位置也早已暴露。
既然如此，白秋又会去哪里？
乐白秋反问了一句：“我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哪里不能去？”
公孙子离打量着她面上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那便，再见了。”
与白秋道别，也与过去的自己道别。
从此以后，他是百晓生，却再不是公孙子离了。
那个敢于魔头合作，与天下为敌的公孙子离，只有白秋一个人见过，却也随苍穹阁一起陨落了。
乐白秋微微点头，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公孙子离的视野中。
他们心里都清楚，今日一别，此生不负相见。
就算再见，他们也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
其实能确定公孙子离还活着，能和他堂堂正正的道别，乐白秋还是有些开心的。
也正是遇见了他，乐白秋才感觉到一点快意恩仇的江湖侠气。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公孙子离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与白秋合作，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有谋略有胆识之人。
只是可惜，他善心太重，背不起杀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不是公孙子离用这些人的贪欲将他们骗到苍穹阁去，白秋也没办法一次性杀掉这么多江湖人士。
虽然这些人都是在江湖情报局里纪录在册的恶人。
但是公孙子离和白秋都不是审判者。
所以这些人死后，公孙子离还是忍不住陷入了自责和悔恨之中。
因此，他只能选择和乐白秋道别的方式忘记过去的自己。
若是乐白秋没有猜错的话，公孙子离肯定会喝类似‘忘情水’的药物让自己忘掉这件事。
那么自此以后，他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江湖百晓生。
乐白秋微微摇头，只叹道不同不相为谋。
天涯，皆是客罢了。
布绵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主人，我们现在又该去哪啊？”
这是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乐白秋不甚在意的回答：“走到哪算哪吧。”
别说在这个热闹繁华的异世，就算是在主时空，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所以去哪，很重要吗？
“主人…”
布绵其实不希望看到她这样。
明明前几个位面乐白秋已经积累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怎么如今又恢复这副冷然的模样了。
……
四季山庄。
“阿絮，这都三个月了，那小子是不是不过来了？”
老温将做好的饭菜放到阿絮面前的桌子上，并亲手为他斟满酒。
阿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双眸子淡然：“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老温挨着他坐下，笑言：“我哪有强求，只是好奇罢了。”
毕竟当初乐白秋对他们的态度可是十分热情的。
怎么答应的事反而做不到。
阿絮回头看他，“没想到温大善人还是个直性子，答应归答应，来归来，知不知道？”
“好好好，阿絮说的都是对的。”
老温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阿絮，半分都未曾离开。
如此炙热执着的眼神，阿絮不由的别过了头去。
无论过了多久，阿絮还是受不住老温这眼神啊。
谁让这人生了一双含情眼，半世柔情，三分带笑，便已风情万种。
“师傅！师叔，山庄外突然来了许多人，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成岭略显焦急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阿絮和老温对视了一眼，连忙往外走去。
山庄外。
金渊带着一大批锦衣卫将山庄围了起来，他们还带着重弩，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见到老温和阿絮，他就气哼哼的说：“两位前辈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快些将武库的钥匙交出来，不然别怪我焚了你这四季山庄。”
如此一幕，让阿絮不由想起当初晋王派人来抓他的场景。
“他若故剑情深，便给他折了；他若故土难离，便把它毁了。”
阿絮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情绪一时间有些低落。
老温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担忧的盯着他：“阿絮。”
阿絮回握住他的手，转头冷眼看着金渊：“不愧是皇族众人。”
都是一样卑鄙无耻。
金渊大笑出声，“周子舒，你支持我皇叔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这样，你若是愿意效忠于我，我就将天窗给你抢回来如何？”
“故土已毁，故人、故剑也不必留了。”
阿絮还是回复了当初的答案。
于他来说，昨日之日不可留。
如今，他只属于他自己。
金渊见他不为所动，不由的恼怒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当初雪山青崖山之战本就死了很多人，现在白秋这个疯子又杀了那么多。
江湖上强横之辈早已所剩无几。
这也是金渊敢带这么多锦衣卫来抓阿絮和老温的原因。
若非江湖式微，绝对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
“住手。”
这些人还来得及动作，就被喝止了。
乐白秋突然出现在金渊不远处，冷漠的提醒：“你的对手是我。”
“阴魂不散。”
金渊冷哼一声，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往外跑去。
白秋这个疯子不知道是怎么了。
最近一直在皇城转悠，没事还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闹的皇城人心惶惶，参他的本子比御书房的桌子都高了。
但是金渊拿他也没办法。
打又打不过，抓也抓不着。
更何况白秋精通易容之术，可以变换成各种各样的模样。
那断手隐于衣袖之下，再以内力撑起胳膊的模样，金渊压根看不出半分破绽来。
被白秋戏耍的头都疼了。
无奈，金渊只能暗中带着锦衣卫来劫四季山庄，想要尽快拿到江山永固的秘密。
在他看来，白秋不过是一介草莽。
等他稳固了江山，想要对付白秋自然是信手拈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白秋这么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
其实金渊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论实力，白秋的武功甚至不如阿絮和老温。
但是面对她的时候，金渊总是从心底感到恐慌。
那是一种被野兽盯着的恐惧。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将他称作魔鬼，这个白秋果然不是个正常人。
金渊的心里活动欢快的很，但是溜的却也比谁都快。
乐白秋远远的盯着他的背影，也不去追。
这样的情况反倒让摆好阵型准备冲锋的锦衣卫尴尬了。
他们现在该怎么离开才能显得不这么狼狈啊？
乐白秋朝前走了一步，手中的折扇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把利剑。
锦衣卫们瞬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三个月不止金渊被乐白秋折磨的快要崩溃。
他们这些锦衣卫也没少被折腾受罪啊。
大魔头是不是太闲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没事多去杀两人，拿他们出气算怎么回事？
等人跑的差不多了，乐白秋运转轻功追了上去。
几枚银针突然自身后打了过来，角度刁钻的封住了乐白秋的走位。
乐白秋一咬牙，朝着其中比较薄弱的地方冲了过去。
银针顺势打入肩膀。
但是乐白秋却坚持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阿絮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在想什么？”
他是见乐白秋要走，所以才放雨打芭蕉针想拦住他的。
没想到她宁愿被打中也要离开，这是闹什么？
老温耸了下肩膀，摇头：“我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明明三个月前乐白秋还热情的和他们一起离开雪山。
现在却站在四季山庄的门口却不进来了。
谁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
朝廷这些人轰轰烈烈的冲过来，却这么灰头土脸的收了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阿絮和老温不怕。
但是被这些恼人的老鼠惦记着，也的确让人心塞。
老温凑近阿絮的耳边，小声说：“阿絮，不如我们去那皇宫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