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尧随祖父走进书房,心绪纠结。
祖父一向忠心皇室,知道他退婚还当朝说那样的话打颜华婉的脸,定会勃然大怒。
但他又不能说出自己重生,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祖父定然不会相信的。
至于他现在的打算,要是被祖父知道了,他恐怕会被老爷子大卸八块。
那该怎么说……
谢庭尧低头规规矩矩站在老爷子面前,只能静等着老爷子先开口。
谢老太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注视孙子半晌,才淡声道:“先帝当时想给你和陛下订婚,我心中是不赞同的,谢家的男儿,也从来不需要靠联姻维持门楣,是你这个傻小子,为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便将一颗心完全系在了人家身上,但陛下对你,并无情意。”
“从前你为了让我松口同意,在这书房外长跪不起,一副老子不让你娶她,你就要去死的样子,现在怎么想开了?”
谢庭尧垂着眸子:“陛下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怎好……”
“你撒谎。”
谢老太爷慧眼如炬:“之前陛下尚未登基时,常跟你闹口角,一有不顺心就和那些个公子贵胄们刻意亲密让你拈酸吃醋,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你不在意,说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爷爷提起前世自己那些蠢话,谢庭尧一时间心情复杂。
前世他可真是个蠢货,分明有那么多迹象能证明颜华婉对他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他偏信誓旦旦觉得,没有任何人比得上自己。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一语不发。
谢老爷子打量着他:“你在外头性子一向稳重守规矩,哪怕真的不喜欢她了,也不会让陛下难堪,今天你闹成这样,究竟想做什么?”
谢庭尧心里咯噔一跳。
怪道说知子莫若父呢,他父亲走得早,是爷爷将他带大的,他那点小心思,老爷子还真是门清。
激怒颜华婉的确是他刻意为之,只有他闹得过分,他才能顺理成章让人觉得他是在为颜华婉变心生气,而不是有别的图谋。
对上爷爷的眼睛,谢庭尧不敢撒谎,却也说不了真话,只能道:“爷爷,我知道您的担心,我发誓,绝不会让谢家陷入险境。”
听他这么说,谢老太爷的眉头反而蹙得更紧。
可是孙儿一向有主见,他还真管不了。
“罢了,你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你要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管不着。”
老太爷冷哼一声:“知道不给家里招灾就是好事,要是害了家族蒙羞,我打断你的腿!”
末了,他语气又缓了缓:“但咱们谢家也不怕事,陛下先轻慢与你的婚约,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要是陛下借此发难,爷爷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谢庭尧心里一暖。
也只有在家里人面前,他这个权倾朝野的首辅,才会被当成孩子。
待离开书房,谢庭尧便回了自己院子,对外称病请假,不见客也不问公务。
但暗中,他却在谋划一件重要的事。
颜华婉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之前需要谢庭尧,只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而今她已经能独当一面,又有闵振弘辅佐,有他没他都一样。
但翌日早朝,江南巡抚奏报,说运河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亟需朝廷赈灾。
颜华婉皱起了眉。
国库虽然还算充盈,但她想要给阿振一个盛大的婚礼,昭告天下人他是她的主君,要是银子都用来赈灾,恐怕就要委屈阿振了。
想到之前她刚登基时国库空虚,谢庭尧凭借一己之力,只带了几名亲卫便安抚了灾民,赈灾所需的粮食都没用国库的花销,她忍不住咬了咬牙:“之前谢庭尧赈灾,不也没用国库的银两?他是怎么做的,你们就怎么做吧。”
朝臣们对视一眼,表情都算不得好看。
真当人人都是谢庭尧了?!要是他们有那样的才干,怎么首辅不是他们!
但这话,他们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沉默不语。
颜华婉心中更加生气,却不好发作。
一旁,闵振弘看穿她的心思,心里一喜。
这么好的邀功机会,谢庭尧这个傻子不要,可就归他了!
他主动请命:“陛下,臣愿意前往江南,替您分忧。”
见心上人浓情蜜意看着自己,颜华婉心都要化了。
“爱卿一片苦心,朕心里清楚。”
她柔声开口:“朕在国库调拨三万两白银,由你带去赈灾。”
闵振弘听他这么说,越发志在必得。
有颜华婉支持,此事就是手到擒来,只要他证明了自己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便能在朝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顾轩宇看见这一幕,咬着牙想要说些什么,想到谢庭尧的嘱咐,却又作罢。
但一下朝,他便跑去谢府知会了此事:“庭尧,想怎么样你快说啊!要是真让他在朝中得权,就要彻底踩到你头上去了!”
谢庭尧挑了挑眉。
果然,水灾还是发生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不会再像前世一样,让江南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无妨,他要去便让他去。”
谢庭尧眼神戏谑:“能不理会这种糟心事,我乐得清闲。”
顾轩宇却火大:“谢庭尧!老子看错你了!你和女帝赌气就算了,百姓你也不管了?!你要是袖手旁观,那我们便就此割袍断义!”
谢庭尧知道他是误会了,长叹一口气:“你就这么想我?”
“我只说不代表朝廷赈灾,可没说不管百姓的死活。”
“我保证,闵振弘会自食恶果,江南灾民,也定然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