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走进堂屋,扫了一眼众人,直白地问道:“李红翠让你们来的?”
“你叫我娘什么?”
那对老夫妇还没说话,旁边站着的两个青年,就咋呼起来。
其中一个黑瘦黑瘦的,指着楚虞,横眉怒目,好像要过来打楚虞似的,“我娘好歹是你的大伯娘,你居然叫她的名讳,你个死丫头,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
另外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瞪了张桂芬一眼,“二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张桂芬神色紧张地攥着衣角。
楚虞听到他们的话,目光扫过去,当看到他们那眉眼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他们和李红翠长得有些许相似,年纪又是十七八一二岁左右,这一看就是李红翠的两个儿子。
楚虞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淡漠地道:“我以为,你们这次来,是来道歉的,不是来跟我说教的。倘若各位想要找人说教的话,还请换个地方。”
“你!”
李红翠那两个儿子,楚松楚文,当场就不干了,一个个等着楚虞,龇牙咧嘴的,好像随时要冲上来打楚虞一顿似的。
“够了!”
在楚松楚文动手之前,站在旁边的李长发,开口呵斥。
张桂芬在后头小声跟楚虞说道:“这是你大伯娘的爹,流水村的村长……”
楚虞明白了。
楚松楚文两个对李长发还是很敬重惧怕的,听到李长发的呵斥,两个人齐齐剜了楚虞一眼,便没说话了,只是那眼神,活像是若不是李长发喊住他们,他们真能把楚虞怎么样似的。
楚虞却是看也不看他们,径直看了李长发一眼,提步往里走了两步,将红伞放在桌边的墙角靠着,才道:“说吧,你们来想谈什么,怎么谈?”
李长发一听,就知道楚虞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再想到李红翠说过,是楚虞给她出的点子,让李红翠还了四十五两的抚恤金,她就会放过李红翠。
联想到这些,李长发就知道,楚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小姑娘,他便放出十万诚意道:“我是红翠她爹,昨天晚上,我去县衙看过红翠,当年红翠盗用你爹楚阔四十五两抚恤金这事,确实是我们李家的错,我向你说一句对不住。”
说着,李长发诚心诚意给楚虞和张桂芬,鞠了一躬。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模样都是给足了诚意的。
张桂芬听到这些话,却是一愣,有些茫然:“什么抚恤金?我丈夫哪有四十五两的抚恤金?”
李家众人,还有楚文楚松一听,就知道这些事,张桂芬还不知道。
楚虞闻言,拉住张桂芬的手,解释道:“朝廷给当初战死沙场的将士,都留有一笔抚恤金,需家眷前去府衙领取才行,但那笔钱你没见到,是被大伯娘提前拿走,给他们李家盖房子用了。”
张桂芬面色猛地一变,先是愕然不敢置信,旋即便是满脸气愤,眼圈都气红了。
她万万没想到,李红翠这么欺负人!
四十五两,对他们农家不管哪一户来说,那都是天大的一笔银钱,尤其是她们家,失去楚阔这根顶梁柱,她拉扯着两个女儿,险些活不下来,一家三口险些饿死。
可李红翠却拿着她们救命钱,拿着楚阔的一条命,去给他们李家盖房子,这……
“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张桂芬气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可她性子软,实在说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话,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你们别胡说八道!什么抚恤金,你们说是我娘拿的,就是我娘拿的?”楚松闻言,瞪着楚虞和张桂芬,矢口否认,他们压根没见过什么抚恤金,也不相信楚虞所说,李红翠拿走那四十五两,居然没给家里一分一毫,甚至都没让他们知道。
他们可是李红翠的儿子,李红翠要是有钱,肯定花在他们身上。
他们都不知道,就足见这是楚虞胡说八道的!
楚虞扫了他们俩一眼,懒淡地道:“我是不是说谎,李村长应该心里有数,李村长今天来,不就是为了那被李红翠贪了的四十五两抚恤金来的吗?”
楚文楚松立即朝李长发看过去,两个人急吼吼地问起来。
“姥爷,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那四十五两,真是我娘拿去给你们花了?”
两个人也不是傻子,说话间,就想起来李家当初接连盖房子娶媳妇的事儿。
李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孩子又多,李长发纵然是个村长,但家里过得也是捉襟见肘。
要不是有额外的大钱进账,李家怎么可能接连盖房子娶媳妇儿?
思及此,楚文和楚松更是瞪着李长发,想听个真相。
李长发今天来这,就没想隐瞒,虽说在外孙面前说起这些,有些难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楚阔的抚恤金,确实是被你娘,我闺女李红翠拿走了,并且给了我们李家。”
楚文和楚松早想到这种可能,但听到李长发承认,两个人还是气得一噎,磨牙霍霍起来。
他们不懂李红翠在搞什么!
李红翠是李家的女儿,可却也是他们的娘啊,他们俩也快娶媳妇了,还缺钱呢!
李红翠冒领了楚阔的抚恤金,足足四十五两,居然一声不吭,全给了娘家!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娘?!
楚文楚松气得要命。
楚文沉不住气,当即便道:“凭什么?那四十五两,凭什么给你们家!要给也是给我们!”
楚虞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楚文楚松的目光,透着不屑。
“你们俩是不是搞错了?那是我爹的抚恤金,跟你们有半分钱的关系?什么叫做,应该给你们?”她冷笑着:“要点脸,行吗?”
楚文一噎。
李王氏在旁边,气得要死,“就算是你爹的抚恤金,你大伯娘拿着用了,那就当是我们借的不成吗?都是一门子亲戚,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狠心,送你大伯娘去县衙?”
张桂芬闻言,浑身都在发抖,是被气得,偏她又说不上来什么话。
“一门子亲戚?”
楚虞拉着张桂芬的手,呵地一声冷笑,“老太婆,你女儿当初拿了我爹的抚恤金,看着我们一家吃不上饭,险些饿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劝你女儿,说什么一门子亲戚?她要将我娘卖给钱老爷的时候,怎么不说一门子亲戚?犯了错,不知悔改,到头来还把错全塞在别人身上,这就是你的做人之道?难怪,教出来的女儿,是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