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虞走出去,县令才凑到钱万海身边,问道:“钱老弟,这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我看她那通身气派,可不像是个村里的小姑娘。”
“林老哥,你是不知道。”钱万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这回我可是撞上大麻烦了!你别看这楚姑娘是彩云村的人,可她娘居然是徐知府岳家的远亲!岭南岳家的远亲,林老哥你知道岭南岳家吧?”
县令姓林,听着钱万海的话,他讶异了一瞬,“居然是岳家的远亲?”
说起岳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岳家出身航运,漕运行业几乎完全被岳家垄断,再加上岳家后来有子弟开始入仕,至今已经是百年簪缨世家,手底下的漕运行业如今也没有放弃过,现在可以说得上是一句皇商,再加上子弟代代入仕,都可以做上高官的缘故,岳家在士族里名声可是远播在外。
但凡是入仕途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岳家的名号。
不过,这也就可以解释了。
县令不由地在想,难怪刚才看楚虞那通身气派,不像是普通乡野小姑娘。
原来是岭南岳家的远亲。
跟岳家沾上边,哪怕是岳家的远亲,那都是不可小觑的,若非家道中落,只怕也是千金小姐呢。
有那样通身气派,倒也可以解释了,那必定是家族底蕴传承,跟她是否出身乡野并无关系。
楚虞并不知道县令和钱万海那胡思乱想,跟在李奇身后,径直来了县衙内的小牢房。
县衙内的牢房不算大,毕竟彩云镇也不算是个大的地方,那牢房大概有十来间房,靠着两边的墙隔开来的,中间留下个走道,每间房连窗户都没有留下来,只有走到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整个牢房里幽暗的很,名副其实的小黑屋。
只两旁的木柱上,偶尔挂着一盏探出来的油灯,微微照亮一小片范围,勉强叫人看得清脚下的路。
李奇走在楚虞前面,大约是看出来县太爷和钱万海对楚虞的态度挺客气的,连带着他对楚虞都十分客气,还时不时地提醒楚虞:“姑娘注意脚下,这原是晦气的地方,很少有姑娘踏足的。”
楚虞微微颔首:“有劳大哥带路。”
李奇干笑着,带着楚虞很快走到了接近走道尽头的一处牢房。
那是一个小牢房,因接近走道尽头,有个小窗户靠过来,看上去比其他地方稍微要亮堂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虞和李奇过来的时候,刚好其他衙役,将李红翠刚推进牢房里。
她整个人趴在牢房的地上,好不容易扒掉嘴里的臭袜子,她一转头,刚想骂人,就看到了门口的楚虞。
她一咬牙,飞扑过来。
正好那些衙役将牢房门给锁上了。
李红翠直直地撞在牢门上,她紧抓着牢房门上那一根根木头,死死盯着楚虞。
“小贱人,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钱老爷这么诬陷我!?”
“诬陷?”楚虞淡淡一笑,“要将我娘卖出去换银子的人,难道不是大伯娘?方才堂上的话,哪句是诬陷了大伯娘?”
李红翠一噎。
楚虞没再等她说话,便看向李奇:“衙役大哥,我想单独和李红翠说说话。”
李奇早就得到县太爷的吩咐,自然没说什么,叫人把牢房的门锁紧,横竖李红翠出不来,楚虞进不去,也不会受伤,他便带着其他两名衙役先行出了牢房。
待他们一走,李红翠死死扣着门上的柱子,咬牙切齿道:“死丫头,小贱人!你告诉我,你跟钱老爷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勾搭上了钱老爷,才让他这么污蔑我!?”
李红翠看着楚虞那张脸,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忽然想起来,钱万海曾经听她说楚虞很漂亮时,就两眼放光。
肯定是楚虞勾搭上了钱万海!
否则,钱万海怎么可能突然反口,咬出她来,还来首告她!
肯定是这样!
楚虞听到李红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仍旧把所有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冷笑了一声,道:“李红翠,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死都不知悔改。”
李红翠瞳孔一缩。
楚虞站在牢房前,盯着她,“但凡你有良心,扪心自问一下,我娘从前也好现在也好,可曾对你有过丝毫的不敬或是曾经谋害过你?再想一想,你对我娘做了什么?对我家又做了什么?”
李红翠咬牙,“你们又是什么好人?你们一家全都是会勾搭男人的贱人!”
楚虞望着她,目光凉得很。
“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勾引男人,你看见了?你有证据?你什么都没有,之所以那么想,不过是觉得我娘长得好看,又是个寡妇,觉得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女人,除了依靠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吧?”
李红翠的想法,楚虞很清楚。
不过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加上又是个漂亮的寡妇,带着两个漂亮的女儿。
碰上李红翠这么个性子,人又丑的人,看到她们自然是满心污秽想法。
李红翠没法驳回楚虞这句话,她确实没有任何张桂芬勾搭别人的证据,只能梗着脖子道:“要不是她勾引钱老爷,钱老爷能非要她不可?!”
“可是,若是我娘勾引了钱老爷,还至于让你去卖她?”楚虞反问:“若她和钱老爷真有什么关系,只有他们俩整死你的份儿,有你在这上蹿下跳的机会?”
李红翠到嘴边的话,顿时一噎,说不出来。
她从前从没想过这件事。
但现如今一想……好像是这样。
看到她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楚虞冷声道:“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让你忏悔,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根本没有所谓的良心,也不会有忏悔的那一天,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没等李红翠说话,楚虞便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问你,我爹战死在沙场上,官府给了四十五两的抚恤金,那钱是不是你拿走的?”
李红翠心里一沉,紧抓住了木头柱子,完全没料到,楚虞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神色有些紧张和心虚,却还在硬着头皮否认:“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知道你爹有什么抚恤金?”
“看来大伯娘是不想承认了。”
楚虞淡笑一声,抚了抚袖口,“那就算了,我本来还想给大伯娘一个机会,放你出去的,既然大伯娘你死不悔改,那就等着在这里将牢底坐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