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楚虞苍白的小脸，秦钊就知道她误会了，道：“我并非特指宫主。”
玉清宫内，以玉为名号的，只有宫主，玉阳子，也就是楚虞的师父。
秦钊说完上一句，才想起来，自己话中有歧义。
楚虞听到他的解释，面色缓和些许，却不算太好。
“我相信，不会是我师父。”
她这世上，只有两个全心全意让她信任的人。
一个，是秦钊。
另外一个就是玉阳子。
那个从小将她带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养大的玉阳子。
跟昭宁帝相比，玉阳子更像是她的父亲。
她可以不相信昭宁帝，可以相信昭宁帝对她做过的一切，却不能不相信玉阳子。
秦钊握了握她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我也相信，不会是宫主。”
“那岳天岚指的到底是谁？”楚虞的疑惑，还是没有被解开。
秦钊沉吟片刻，“可能他只是想说，玉清宫里某个人，但还没说完，提到了某个禁制，便死了。”
这说法，倒是和楚虞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她一直就想着，是玉清宫里某个人，和岳天岚昭宁帝里应外合。
若是岳天岚死前是指玉清宫内的人，那倒也有可能。
只是……
玉清宫内人数众多，不提那些内外门的徒弟，便是长老、长辈、师叔伯，就有一大票人。
少说，也得几十个。
然而，在那几十人中，能够使用红符的。
据楚虞所知，只有她的师父。
玉阳子。
可是。
玉阳子绝对不可能是害她的那个人。
楚虞死都不相信。
与其让她相信是玉阳子在背后谋划，倒不如跟她说，是有人学会了玉阳子那一手红符。
后者反倒比前者来的可靠性更大。
楚虞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一个可疑之人。
秦钊见她神色变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透着安抚。
“不要着急。”他双手包住楚虞的手：“慢慢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楚虞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她望着愈发暗沉的天色，眸色与天空颜色一样，愈发暗沉。
反正，她如今还活着，玉清宫和皇室的人，现如今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她的尸体，还在皇陵之中。
谁都想不到，她还活着。
只要她活着，就有查出真相的那一天。
现而今，她在暗处，有的是时间。
思及此，楚虞神色好看了些许。
却听秦钊忽然说了一句。
“过两日，我打算回一趟玉清宫。”
楚虞猛地转头看他，面色一下子变得空泛茫然。
“什么？”
秦钊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所有人的认知里，我如今还在玉清宫里闭关，年节时，我师父必定会来为我送食物，平素有你师兄道情帮忙遮掩，但还不足以，蒙蔽我师父。”
楚虞愣了一下，“大师兄？”
秦钊微微颔首。
她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姜戈打听到的消息里，秦钊一直在闭关，可他却能够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原来是道情，在帮秦钊打掩护。
她问：“那大师兄什么都知道了？”
“并非。”秦钊道：“有些事，我还在瞒着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楚虞没有问是什么事，因为猜得出来，肯定是和她有关的事情。
秦钊做事一向有分寸。
只是，想到他要回去，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快过年了啊……”
秦钊心里微微一刺，他也想陪楚虞留下来一同过年。
但还有好些事要处理。
秦钊心里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抱住楚虞。
“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好，我会尽快赶回来。”
楚虞没说话，埋头在秦钊怀里，心里却是闷闷的。
经过岳天岚这件事，她心里愈发觉得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现下也快过年了，秦钊却要离开，她心里更难受。
可是，她没办法说出来，‘能不能不要走’之类的话。
旁人说得出口，她却说不出。
因为她知道，秦钊要回去，一定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说那些话，只会让人觉得矫情。
虽然她在心里自我唾弃，她现在好像就挺矫情的……
沉默了许久，楚虞才闷闷地问了一句，“那我娘那边，怎么说？”
“便说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去一趟远方亲戚家。”秦钊知道她问的是张桂芬。
他们之前说好，一起过年的。
突然离开，势必会引起张桂芬的怀疑。
楚虞听他借口都找好了，伸手推开秦钊，木着脸，问：“什么时候走？”
秦钊默了默，才道：“明日晚间。”
他要尽快赶回去，不能再拖。
楚虞闻言，心里泛起巨大的空茫，过了许久，才点头，“也好，那我先去跟我娘打声招呼。”
语毕，她便提步朝外走。
秦钊心里一下子灌进来一口寒风，想要伸手拦着楚虞，却又不知道拦下楚虞之后，该说什么。
这么一瞬间的耽搁，楚虞已经走出了主院。
很快，她就去厨房，找到了帮忙做饭的张桂芬。
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晚饭。
看到楚虞过来，张桂芬一边擦手，一边往楚虞走，笑盈盈地道：“玉儿，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桂芬就发现，楚虞的眼角有点红，声音微微一变，“玉儿，你怎么了？眼角怎么那么红？”
楚虞伸手揉了一把，声音很平静。
“没事，可能是路上来的时候，风大，吹的。”
张桂芬哦了一声，却想，今天的风，不算大啊……
她往外看了一眼，外头风平浪静的。
楚虞当做没瞧见张桂芬的小动作，直截了当地道：“对了，娘，今年只有我们一家人过年了。”
张桂芬笑：“本来不就只有我们一家吗？”
“顾大哥，要走了。”楚虞补了一句。
张桂芬面上笑意一顿，变得白茫茫，“景舟要走？”她紧张起来，“他要去哪儿？这都快过年了。”
楚虞淡声：“说是有远方亲戚，找到了他，想叫他回去一块过年。”
张桂芬：“……”
顾景舟是孤儿，被他们隔壁邻居收养，才一直呆在彩云村里。
现在有远方亲戚找到他，是件好事。
张桂芬不同意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才呐呐地道：“是，是好事，应该的，应该的……”
楚虞嗯了一声，“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