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不用走近布告栏，就听见有人在谈论。
“原来林织是个要被叔叔卖掉的孤儿，原来林织是跟着一个老教师长大的。”
“原来林织那么早就对秦厂长报有这种想法了，怪不得好不容易考进厂里就要调岗呢，原来是冲着秦厂长来的。”
秦明谦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急匆匆赶过来，就看见了淹没在人群中的林织。
她没有争论，没有辩解，像是一叶扁舟被淹没在人群里。
秦明谦听着那些人说着林织对他的孺慕，微微松了一口气。
出面将大家疏散。
“时间紧任务重，各位先去吃饭，早点上班把生产进度赶上。”
“如果对我跟林织同志的感情实在感兴趣的，可以关注报纸。”
秦厂长说得在理，众人也愿意给他面子。
纷纷转身离开。
秦明谦上前，将布告栏上贴着的信纸都揭下来。
秦明谦一看，就告诉林织。
“这应该不是你老师给你写的信，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织却说。
“你为什么知道这不是李老师的信？”
秦明谦愣了一下。
几乎要露出破绽，很快将这话圆了回来。
“我问过邮递员了。最近小蒙山那边就给你寄了一封信，昨晚我不是跟你一起看过了吗？”
秦明谦将手里的信纸随意揉吧揉吧扔了。
“这封信肯定是别人乱写来污蔑你的。”
秦明谦仔细回想着这封信的内容。
“或者是别的厂子见不得我们两个代表工人夫妻登报了。故意写来破坏我们的感情的。”
林织没有揭穿秦明谦的借口到底有多勉强。
只在意秦明谦前面说的那句话。
原来秦明谦，连什么人给她寄了信，都已经被盯上了。
她在秦明谦面前，还有任何隐私可言吗？
既然如此，那何必遮遮掩掩。
林织攥紧手心，停下来问秦明谦。
“傅穹给我寄信了，他在外地建了厂，想拉我过去一起创业。”
“你怎么看？”
“秦厂长，你一向鼓励女性走出去经营自己的事业，肯定不会阻止我的吧？”
秦明谦无奈地笑着。
“林织，你愿意奋进这是好事。可是我不是早就给你批复了吗，一段婚姻里不能两个人都忙……”
林织打断他。
“你的意思是，这段婚姻，只有我能付出，你不可以？”
“秦明谦，我看不到你想要维持这段婚姻的诚意。”
秦明谦的脸色终于变了。
林织不想要跟秦明谦硬着来。
又怕自己的情绪会被秦明谦看出来。
干脆低下头。
“我不想再听见你在我面前说，别的女同志有多优秀了。”
“秦明谦，我也是会嫉妒的。”
秦明谦顿时放下心来。
原来林织这段时间里，想调岗想离职去找工作，都是在吃醋。
秦明谦心里的满足感和安稳感无限扩大。
“林织，无论是调岗还是辞职去找工作，都很辛苦的。”
“你现在这份工作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无论是赵主任还是你的同事，都说你的任务完成得很优秀。”
林织没有被这些话哄住。
“我在别的岗位也能同样优秀。”
“秦厂长，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理想。”
“林织同志说得有道理！”
林织听见这话，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妇联主任字字珠玑。
“夫妻之间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双方都有共同的革命目标。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理想。”
“怎么能够让妻子单方面付出，而丈夫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情呢？”
“秦厂长，这样的想法可要不得，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秦明谦一时之间被林织跟妇联主任联手架了起来。
妇联主任见秦明谦迟迟不表态，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秦厂长难道是想把妻子圈在家里不让她上班？不让她为革命事业做奋斗？”
“秦厂长，你这可是在犯错误！妇女可顶半边天，你不让林织同志出来上班，可就是跟中央的领导方针唱反调。”
“这可不行！”
秦明谦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周主任您误会了。我是在想，厂里还有什么岗位适合林织。并不是要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上班。”
周主任听见这话，顿时满意了。
还不等周主任扯一些更大的道理将这件事收尾，林织就陈胜追击提出要求。
林织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落实，她不知道下一次，秦明谦又会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她。
“秦厂长，我的调职申请已经提交过很多次了。”
林织依旧淡淡的，没有表示出半点强势逼迫的样子，更没有显露出委屈。
只是她话语里的内容，还是让在场的人眉头皱起。
“我的直系领导都已经同意，并且希望我调岗。回到我原本考进来的职位上。只是您一直压着不让。”
“我并不需要格外的岗位。”
秦明谦难地皱起眉。
“可是……林织，现在是我的关键时期，我不能为了你走后门。”
妇联主任赶紧打断了秦明谦的话。
“秦厂长这话从何说起。林织同志让你给她走后门？”
秦明谦面露难色。
“这倒没有，只是……非工作原因调动，确实不符合规则。”
秦明谦不谈厂里就这个岗位面向全社会招工，不提林织原本就是一年前考这个岗位考进来的。
也不提上个月，林织经过厂里的二次考察，都已经合格，只拿着厂里的转岗手续说事。
但幸好，在场还有其他厂领导在，并且明白林织的能力，同样欣赏她的韧劲。
“小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早就想说你了。林织同志去年就是考进了咱们厂里的对外销售岗位。”
“因为跟你相看成功，为了避嫌，才调去咱们下属的服装厂办公室。”
“现在林织同志想奋进，咱们厂也有岗位需求，你怎么能照本宣科，活生生把人才拒之门外呢？”
“你这是对资源，对人才的巨大浪费，不可取！”
广播里突然传出收音机的声音。
“珠城涌入大量外资企业，给我国带来了资金，先进的技术和管理企业。同时，珠城也有巨大的人才缺口……”
珠城，傅穹所在的城市。
林织抬起头，静静地听了几分钟。
看向秦明谦。
“如果秦厂长实在不信任我的能力，我也可以辞职，去珠城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