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暗呼出一口气，不再停留，转身去了准备帮客人量体的内室。
傅穹垂着头，没有看她，只是嘴角的笑总是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林织在内室依旧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傅穹的声音有些失真。
“这些布料麻烦你们这几天做成旗袍，做好后送到这个地址。”
帮忙量尺寸的小妹提醒林织抬手。
傅穹却在这时候撩了帘子。
整个人没正行地靠在一边门框上，对着小妹指指点点。
“领口跟肩膀上余量都放松一点，她气性大，太紧了会不舒服。”
“裙摆余量也给多一点，方便快走。”
林织抬眼瞪傅穹。
小妹看看傅穹，又看看林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织又垂下眼不说话，傅穹干脆走过来，重新咬上一根未点燃的烟，接过卷尺，抬抬下巴示意小妹出去。
门帘被撩起又重新放下，外面是店里人员安静的脚步声。
司机在裁缝店门外等着。
傅穹绕到林织身后，抬手碰了碰她的肩。
“抬手。”
夹着卷尺的指腹按在林织肩膀上，再缓慢地碾过林织的手臂，停在她的手腕。
那一刻，林织感受到自己的动脉跳动有一瞬间的失控。
傅穹也顿了一秒。
林织听见他继续说。
“胸围能不能量？”
林织反问。
“我说不能你会出去吗？”
傅穹低低地笑出声，特意从后背开始，将双臂环至前面，似乎是在抱住她。
气息、温度都若有似无，刚刚好踩在冒犯的边缘上。
林织垂下眼，见傅穹给她量腿长，微微后退一步。
“够了，让别人来量。”
“我有丈夫，你也有未婚妻，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傅穹确实双手猛地握住林织的腿，指腹按进肉里，更显得危险暧昧。
“你是指你那个死人丈夫，还是我那个原本可能是我未婚妻，最后却成了我干姐姐的女人？”
“林织，你的心可真狠。”
“你但凡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林织想伸手按在他的头上，像曾经她做过无数次的奖赏那样。
只是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太多。
“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会赞成我的决定。”
“我们是同一类人。”
傅穹猛的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好像遭到了报应。
林织说得对，他们确实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那种，碰见了荣华富贵，就会死死抓进手心里的人。
当年傅老先生的人过来找他时，他刻意展现自己的心动，不准痕迹地逼林织做决定，逼林织主动说分手，主动离开他。
现在，林织抛弃他，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他现在还什么身份都没有。
充其量不过是个狠狠挥锄头的小三而已。
傅穹还是坚持着给林织量完了。
二人一起出去的时候，没人的目光敢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
林织回了一趟服装厂，这次回来，最先见到的依旧是赵主任。
赵主任将林织调职离开的公函交给她。
“我没想到促成你去一趟珠城，竟然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也没想到，你现在也能有现在这一番领域。”
林织接过公函，公函上盖的章依旧没有秦明谦的，但是有其他副厂长的章子也是一样的。
听见赵主任的感慨，林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她也是如此地猝不及防。
如果没有秦明谦的逼迫，她也万万想不到，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至于之后会怎么发展，又有谁能知道呢？
赵主任问她。
“之后再出来上班，就是厂长了吧？”
“现在可是不少人在说，傅老先生正准备办厂，要交给你来负责。”
林织想到傅穹之前对她的警告，不允许她染指傅家的家财。
这个厂子即使办下来了，也不一定能轮到她去管。
傅穹本身能力又不差，自己创业也做得有声有色。
林织不觉得傅老先生是一个心肠好到，能无欲无求对她精准扶贫的人。
现在的一切花团锦簇，对她来说都是空中楼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塌了。
“不清楚。”
“傅老先生的决定不是我可以置喙的。”
林织跟赵主任草草交谈几句就离开了。
赵主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有几分复杂难言。
如果秦厂长能够对林织同志多上心一点，他们夫妻两个就
现在林织同志的社会地位不弱于秦厂长，两人的婚姻关系，危险了。
认亲晚宴如期开始。
林织一直等到晚宴开始了，才接到裁缝店送来的改好的礼服。
黑色绒面长裙，裙摆如花朵一般在脚踝绽开。
林织在小妹的帮助下将礼服穿好，又戴上配套的首饰等。
再出门时，身上已全然是另外一种韵味。
傅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林织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呼吸微滞。
等林织坐进车里，傅穹半个字没说，示意司机开车。
酒店二楼，傅老先生跟助理还在休息室里，透过休息室的玻璃，可以看见去接林织的车缓缓驶来。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助理如实报告。
“是司机给林织小姐开的门。”
“小傅先生从副驾驶上下来，直接自己先走了。”
“林织小姐在门口被人拦住了，似乎不太方便。”
“要派人去把林织小姐接进来吗？”
助理没有说林织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拒绝别人才被迫留下的。
他只是一个助理，并不需要帮傅老先生做决定。
傅老先生听傅穹自己先进来，完全扔下林织不管，这才满意地哼笑一声。
“让他出去大半年，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助理连忙谄媚。
“还是傅总您厉害，小傅先生想接您的班，确实不应该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傅老先生听见助理这么说，不做任何评价，反而吩咐他。
“记得把各家大小姐都带去让傅穹看一看，还有让他去把他姐姐带进来。”
“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正经。”
助理心里微嘶一声。
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不过这是傅穹跟林织两人的事，跟他这个小小的助理实在没关系。
助理忠实地按照傅老先生交代下的顺序，将各家大小姐带至傅穹跟前，再让傅穹去门口接林织。
林织在门口被逗留了十多分钟，抬眼就看见傅穹跟选妃成功似的，后面浩浩荡荡跟了十多个女孩子，一起走过来。
而她身后，秦明谦在叫她
“林织，我来了。”
秦明谦曲起手臂，示意她挽上。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还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