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
秦明谦率先抢白。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紧绷着的状态。
为什么傅穹会知道他跟赵南珍的事,是赵南珍说的吗?
傅穹为什么又要当着他的面说,而不是直接告诉林织?
直觉让秦明谦打断了这个话题。
“确实没说什么。”
傅穹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傅穹并不想逼着林织去做决定。
让林织自己去发现,自己去衡量思考,最后做出的决定,才对他更有利,不是吗?
“林织,我的脸很痛,我看不到伤到哪里了,可以你帮我擦药吗?”
秦明谦再一次捏紧了拳头。
只是这一次,秦明谦的拳头砸不出去了。
他对着傅穹,再也挺直不了脊梁。
秦明谦示意林织把药给他。
“是我太过冲动才因为工作上的事跟傅穹同志动手,我应该赔礼道歉。”
“我来给他擦药吧。”
林织看着两人。
傅穹还在装可怜。
秦明谦也坚持着。
楼下婶子这时插句嘴。
“既然秦厂长诚心想赔礼道歉,就让秦厂长擦药呗。”
“林织,你毕竟是有夫之妇。虽然小傅先生他们国外不在意这个,咱们这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的。”
林织把红药水跟棉签给了秦明谦。
她看到了秦明谦拳头上的伤。
可也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开口过问。
夫妻间的生疏和异样十分明显。
傅穹脸上的笑容更显得真心了。
林织看向两人。
“既然你们俩能够沟通处理,那我希望往后你们俩之间的矛盾,不要再牵扯到我。”
“你们一个是厂长,一个是归国商人之子,可能对你们来说轻描淡写的事情,落到我头上,就会变成灭顶之灾。”
傅穹脸上的笑没了。
秦明谦更是垂下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先走了,如果不是工作上找我有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林织回到房间里。
重新拿出一张信纸。
可要提笔的时候,她却在想。这封信到底是要留给谁的呢?
留给上辈子的那个秦明谦,还是刚刚在楼梯间里的那个秦明谦?
其实她听到了傅穹说的,秦明谦跟赵南珍两人,就差把孩子造出来了。
听见那句话时,脑子里似乎爆发出一阵阵的轰鸣,世界都仿佛在天崩地陷。
上辈子,秦明谦也是早早地跟赵南珍滚在一起去了吗?
秦明谦在骗她,所有人都在骗她!
秦明谦说,他的一辈子都要奉献给事业,奉献给集体。
所以她甘愿在生活中打理甘他的一切。
尽管他们从不曾有过亲密动作,林织也自欺欺人地骗了自己一辈子。
认为自己最起码是妻子,最起码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即使是死前听见秦明谦懊悔,没有跟赵南珍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她。
林织也觉得,秦明谦只是把革命友谊当作了爱情。
可是。
她万万没想到。
秦明谦不是没有感情,他不是不会对人动心,他也不是混淆了欣赏跟男女之情。
他就是,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没有差别。
他就是,只会为赵南珍动情。
林织痛苦地抱住自己。
她想去厮打质问秦明谦,问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问他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地骗自己一辈子。
可林织只能无声地呐喊。
那个带给她四十多年内耗的男人,让她一直到死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男人。
根本和她不在同一个时空里。
“秦明谦……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织再也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了。
每在这多停留一秒,她心里的挫败跟恨意就更重一分。
她要离开,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秦明谦。
林织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
收拾好刚刚带回来的衣物,将刚拿到的钥匙又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离开了家属院。
天色昏暗,傅穹跟秦明谦已经离开。
林织走在大马路上,浑浑噩噩不知归处。
赵南珍见林织魂不守舍的样子。慢慢走到她身后,直接将她往车流里推。
一辆自行车撞上来,将林织撞倒。
看看林织,又看看旁边恶作剧成功,笑脸欢快的赵南珍,愤怒地骂了一句。
“神经病吧。”
骑着自行车,绕开林织,走了。
林织膝盖磕在地上破了皮,微微的刺痛感让她回了神。
扭头看到赵南珍,林织扯了扯嘴角。
赵南珍眼神一闪,蹲下来看向林织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林织同志,你怎么摔倒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赵南珍又伸手靠近了几分,突然猛地往旁边一倒。
赵南珍气愤地尖叫。
“林织同志,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吧?”
“我拉你起来,你可以拒绝我的好意,你怎么能把我也推倒?”
林织看着赵南珍这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露出讽刺的笑。
多可笑,赵南珍明明才是感情里的胜利者,却还要用这样的小把戏,来确认自己是被秦明谦爱着的。
可忽然出现的秦明谦更加可笑。
他没有去管赵南珍,反而全心全意看着林织,迫不及待地要将林织拉起来。
秦明谦慌乱地想查看林织有没有受伤。
“林织你还好吧,我刚刚看到你被自行车撞倒了,就赶紧过来了。你没事吧?”
林织脸上笑容更加讽刺。
“秦明谦你是真的看到,我是被自行车撞倒的吗?”
秦明谦脸上关心的神色一僵。
赵南珍原本在自己被忽视之后,脸色十分难看,但听见林织的质问。
意识到秦明谦在包庇自己,赵南珍又扬起来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林织没有去管赵南珍,只看着秦明谦。
“你看见了我从家属院出来,对吗?”
“你也看到了我状态不对劲。”
“可一直到赵南珍出现,她把我推入车流里。你才冲过来。”
林织眼底的痛苦跟失望完全压抑不住。
以往,秦明谦对她的忽视跟不在意,她都可以用秦明谦醉心工作来美化。
可当她去掉了自欺欺人的理由,秦明谦就显得如此的可恶,可憎。
“秦明谦你到底是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还是怕我对赵南珍做什么?”
“秦明谦,你为什么不能活得真诚一点呢?”
“跟我离婚,跟赵南珍在一起,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林织紧紧盯着秦明谦。
赵南珍也在等他的回答。
秦明谦呼吸凝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回答,只是反复强调。
“林织,跟我回家,或者,我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