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赌对了。
“下人还在外面,一会儿我想办法支开下人,你再回去。”进来的人是陆芙蓉。
许如清借着撩头发的动作把发卡插了回去。
开门不成,但至少发现了书房是很容易进来的,那以后有的是机会。
孔瘸子说过,聪明人不立于危墙之下,许如清现在只想回去。
“哪里这么麻烦,我一迈腿就回去了。”许如清撇撇嘴,说着就又去开窗户。
陆芙蓉却有些怕了,她拉住许如清的胳膊,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保险箱:“先别走,帮帮我。”
其实陆芙蓉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下意识的就想留下许如清。
陆芙蓉简单的就像一汪水,许如清一看陆芙蓉的眼神,就知道她看的是保险柜的方向。
许如清又有些动摇了,孔瘸子还说过,不进老虎洞就抓不到虎儿子,李八万也说赌注越大收益越大,既然陆芙蓉的目标也是保险柜,即使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要不要,赌一把?
“我……要找一样东西,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似乎怕许如清不同意,陆芙蓉说话都怯怯的,带着几分哀求。
许如清又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帮陆芙蓉也帮自己一把:“你想我干什么。”
陆芙蓉忧心忡忡的向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熟练的找出保险柜的钥匙,又抽出里面的头发,打开了保险柜。
许如清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贸然行动,顺便把钥匙的位置和记号都记在心里,满脑子都是赚了,读书人的道理果然还是有用的。
等他搞死了黄连生,一定要来这里搞一票大的,到时候她和小尤也就吃穿不愁了。
“时间太紧,我要找九年前的地契和银行票据,你和我一起找。”
看着里面挨挨挤挤的大小匣子,许如清点点头,这种事情她最有经验。
飞快的抽出里面的匣子,按照在保险柜里的顺序竖着摆在地毯上,一边摆一边还在估算着大小和里面的重量。
等全部摆完,许如清指着其中几个比较轻的盒子说:“你先看这几个。”
陆芙蓉惊讶的看了许如清一眼,拿起那几个盒子一个一个的打开看着。
许如清心里痒痒,但还是克制住偷看的冲动,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终于,在打开第三个匣子的时候,陆芙蓉舒了口气。
时间久远,那笔钱早就转了不知道多少手,票据自然找不到了,可地契和县衙的回执还在,和马如龙给她的照片上一模一样。
还有证据,就还有希望。
失而复得的的感觉,让陆芙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憋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从陆芙蓉的眼里流了出来。
怕弄湿里面的纸,更不敢发出声音,陆芙蓉匆匆合上盖子,跌坐在地上,仰着头无声的流泪。
真是个麻烦。
许如清心里感叹了一句,拿过她手里的盒子,借着收拾偷偷看了一样,在看清文书上面“黄连庆”的名字的时候,也一晃神。
这也正是她在册子上看到的,那个一直骗她的杂货铺老板真正的名字。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替陆芙蓉收拾残局,将一切恢复原样。
脑子却转得飞快。
等做好这一切站起身,陆芙蓉却拉住了许如清的手:“这件事情,能不能别告诉他?”
许如清大无语。
自己都帮她帮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担心自己告诉黄连生。
不过女人一向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她重新蹲下来,掏出帕子给陆芙蓉擦去脸上的泪痕:“你放心,我自然也不会说。”
“真的?”陆芙蓉看着许如清,一脸的天真与执着。
是不是真的,可得看是否最自己有利了。
不过这种话许如清可不会和陆芙蓉这小天真说,更不想骗她,许如清干脆换了个话题:“你把书房的钥匙给我,我找机会还给他。”
陆芙蓉眼睛闪了闪,掏出书房的钥匙放在许如清手里,抬头的时候看到保险箱,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心里一定是在笑话我吧,嫁了这么一个人。”
许如清没有说话,她并没有笑话陆芙蓉,她不也一样,差点看上一个把她当玩物的岳涧滨。
难怪县长姨太太说喜欢男人倒霉一辈子。
“你刚刚看到的地契房契,以前都是陆家的。”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陆芙蓉反而平静了下来,似乎是在和许如清聊天,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父亲去后不到半年,这些产业就都被他过给了堂弟。”
“在父亲去世后的那一年里,失踪的那笔钱,曾经被存进了七八个黄家亲戚的账户。”
“你是说……”
“当年的事,肯定是黄连生做的。”
“我的父亲刚刚成为副会长,正计划着夏日里带我和母亲衣锦还乡,船票都买好了,离家那天,也还答应给我买……”
陆芙蓉抹了抹眼睛:“他绝对不可能自杀,一定是黄连生害了他。”
许如清没有说话,关于陆家的事,她专门在商会的档案里查过。
那不知下落的二十万两黄金,让她咂舌好久。
现在陆芙蓉告诉她,当年的事,竟然也和黄连生有关。
许如清脑子又转了起来。
“嫁给杀父仇人非我所愿,但在知道后还什么都不做,就枉为人女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芙蓉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许如清吓了一跳,赶紧回神。
小尤还没有找到,黄连生可不能这么死了。
“他肯定该死,但这件事你可不能着急。”陆芙蓉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许如清有些急了,她蹲下来拉住陆芙蓉的手,使出骗子的全身解数,温柔的安慰陆芙蓉:“你想想,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只是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如果是我,肯定会让他臭了名声,这肯定比死了还难受。”
“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怎么能为一个人渣断送了前程呢?”
“你无论怎么做,肯定是会有痕迹的,就算是民国,杀夫肯定也是要浸猪笼的,黄家可还是有人的。”
“总不能为了他毁了你吧?”
陆芙蓉摸了摸脸,破涕为笑:“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为他把自己搭上。”
“真的?”许如清却是不信。
“当然是真的。”陆芙蓉吸了吸鼻子:“行了,我心里有底,倒是你,不能在这里久留,赶紧回去吧。”
许如清怎么可能放心,可见陆芙蓉的样子又不像心窄了,再加上已经临近中午,她确实必须走了。
她扭了扭手腕,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后,利落的爬出窗户,然后只轻轻一跃,就跳到了自己卧室的露台上,然后毫不顾形象的翻了进去。
陆芙蓉还在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许如清出格的举动。
等许如清离开,陆芙蓉才慢慢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裙,又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哭得眼睛红肿的自己,长长的出了口气。
以前的她,也曾是个活泼爱笑的姑娘,可现在,却被一场婚姻折磨成现在这幅样子。
好在,已经快结束了。
用手绢擦了擦眼睛,仔细检查了下书房确实没有留下痕迹后,陆芙蓉才出了书房,轻手轻脚的关好书房的门,回到卧室躺下。
黄连生一向警觉,今天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会有些怀疑,如果现在拿走那些存根只会打草惊蛇,她得等这件事过去才能再找机会偷走票根。
不过这不影响她开始自己的计划。
陆芙蓉翻出多年未用的本子和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直到黄昏,才把那页纸扯下来点燃。
看着在烟灰缸里跳动的火焰,陆芙蓉学着教会里修女的样子,在胸口画着十字。
也许是因为上学晚,她一直都不信神明,可只有这次,她无比希望这世上有神明存在。
至少神明可以保佑她,顺利的做完这一切。
可就在这时候,黄连生回来了。
他猛的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走向陆芙蓉,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抵在床上,恶狠狠的看着她。
陆芙蓉几乎不能呼吸,奋力的挣扎着。
好在黄连生在最后关头松开了手,陆芙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一脸恐惧的看着黄连生。
黄连生打量着陆芙蓉,迟迟没有说话。
陆芙蓉满脑子都是自己进书房的事被黄连生发现了,可事到如今她却反而不怕了。
她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了。
她伸手去推黄连生:“你疯了么?”
黄连生没有说话,手指从陆芙蓉的下巴向下,一颗一颗的解着陆芙蓉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