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孙的命令一下达,双方将士在各自的主将的带领下退出了校场的两边开始了战前的准备。
白马义从五千精骑全都是清一色的红色甲胄和红色战马,他们火红艳丽的就像一朵蔷薇花,而骁骑营和死士营则是一身黑色甲胄,就连战马都是黑色的,像一片漆黑的礁石,坚不可摧。
白马义从五千人没有主次之分,故而于世隆摆出了一个三角阵型,将最精锐的三百人放在了大军的最前面,想通过冲锋,利用这柄尖刀突破北辽骑兵的阵营。
李长征同样摆出了一个三角阵型,他将五百骁骑营放在了大军的最前方充做冲锋集团,将三千死士营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让黄太极和左宗权以及一个千夫长统领,让这三个千人大队居于骁骑营的左右两边和后方。
因为在这个只能容纳三万人的校场上决斗,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有用,唯有实力才是王道,李长征和于世隆才会这样部署。
双方部署完毕,各自的主将骑马上前,距离三十步时才停住。
李长征静静的注视着于世隆,于世隆同样静静的注视着李长征,李长征的眼中目光坚毅,杀气腾腾,于世隆的眼中除了杀气外,还有淡淡的惊讶之色,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这员武将太年轻,年纪不到二十岁,可在今天这样的决斗中被放在了主将的位置上,可见对方的实力很恐怖,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能有这样恐怕的实力,确实难得啊!
李长征的眼中,对方武将年纪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可眼神坚毅,气度沉稳,绝对是这一战中他的劲敌。
双方就这样彼此注视了片刻,于世隆才开口说道,“于世隆,三十三岁,白马义从主将。”
“李长征,十九岁,骁骑营都尉。”李长征说道。
“枪名冰雪,长一丈三尺,枪重四十八斤,杀敌三十八人。”于世隆挺了一下手中的长枪说道,他这次遇到了生平罕见的敌人,便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因为他很清楚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这一战结束时,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人必将要战死,或者有可能两人都会战死,既然这样,何不将对方的一切问清楚,让自己死个明白呢?
“槊名天机,柄长一丈三尺三寸,槊重四十六斤,杀敌六十四人。”李长征说道,他心里的想法跟于世隆一样,既然对方将自己当成了最为尊重的对手,他也就以礼待之。
“要是这一场决斗之后我们都不死,我请你喝酒。”于世隆说道。
“要是这一场决斗之后你还活着,我一定会让你请我喝酒!”李长征回答道。
他的语气要比于世隆霸气,不过于世隆没有生气,而只是淡淡一笑。因为李长征是霸气,可他有霸气的资本,他的武功虽然在整个北辽军中只能屈居第五的位置,第一是姬无忌,第二是白项城,第三是徐达春,第四是蒙离,可像北辽军这么变态的地方还是很少的,因为像蒙离、白项城和徐达春这样的猛人,将他们放到大燕的任何一个都督府,他们都是可以做军中第一人的虎人,可偏偏他们全都集中到了北辽军,因此就算是在北辽军中李长征实力只在第五的位置,可依然不敢让人小觑。
再说,他是经常陪姬无忌练手的主,经过被姬无忌修理,现在已经是皮糙肉厚,对上于世隆还是很有信心的。
“战场见!”于世隆说道,就调转马头回到了本阵中,李长征微微点头,同样骑马返回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这时,校场上传出了窒人的杀气。
“吹号!擂鼓!”见双方部署妥当,看台上的萧王孙便下达了命令。
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
……
……
“杀——”战鼓一响,于世隆拔出腰间的佩刀,就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他的话音一落,第一个骑马冲出了阵营,冲向了李长征。
“杀——”李长征同样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碎步奔驰,待到双方距离二百不时,他的马槊一挺,才催马狂奔冲向了白马义从。
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校场的马蹄声清晰的一下一下敲击的看台上的众人心里,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上的两支骑兵。
这时的姬无忌依然立在看台前,纾儿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的目光同样盯在校场上的两支骑兵身上。
二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战争和血腥的气氛越来越重!
十步——碰——双方骑兵碰在了一起!
白马义从的武器的弯刀,刀长不过只有四尺长,比不上骁骑营一丈三尺三寸的马槊,故而就在双方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迎上骁骑营的五百白马义从尽然被马槊洞穿了胸膛,就这么生生摔在了地上。
而洞穿了第一个敌人的骁骑营士卒,他们继续将马槊前刺,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眨眼间就刺入了冲上前来的第二个敌人,只听到噗嗤的一声,当马槊同样洞穿了这个第二个敌人时,他们的战马只是一顿,就继续冲锋,将马上敌人捅下了马背。
骁骑营这种简单,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一下子就惊呆了看台上的离国群臣们。
因为只用了一个照面,一个骁骑营士卒已经解决了两个白马义从士卒,而且还是在白马义从的战刀都没有砍到骁骑营士卒面前之际。
这是一股怎么强悍的战斗力啊?
这让一向看不起大燕的马槊兵,认为大燕的马槊已经是历史了,是现在大燕贵族们装表自己身份的饰品的离国群臣们震的目瞪口呆。因为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之前被自己嗤之以鼻的兵器,今天会在这一支只有五百人骑兵手中发挥出了这样强悍的杀伤力。
这是他们不清楚骁骑营士卒全都是练槊十年以上有底子的世家子弟,要是清楚了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槊的说法,清楚眼前这五百人是练槊上过十年的人,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震惊了。
同样在骁骑营之后的死士营,他们在跟白马义从短兵相接时展现出的战斗力也让看台上的离国群臣惊讶不已。
三千死士营全都是清一色的北戎骑兵,这就足够震惊离国群臣了,只是想到姬无忌已经攻占了王庭,又灭了北戎部族,北戎骑兵又是善战凶悍之卒,他身边有这样一支骑,看台上的离国群臣们也觉得无可厚非,故而他们才没有多想姬无忌为什么单单会将这三千人带在身上。
可是当死士营的弯刀像闪电一样划过白马义从,快、狠、准的砍翻马背上的白马义从士卒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继续向前冲锋时,他们才看清这支骑兵的本质,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死士。
这一刻,他们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很清楚想要收服北戎骑兵不难,可将北戎骑兵训练成一支杀人机器一般的死士,这就很有难度了,因为这里面除了忠心之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心甘情愿的能为姬无忌卖命,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现在姬无忌做到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啊?
这时候他们都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们已经隐隐约约记起了上京城谣传的一件刚刚传开的谣言,说姬无忌在曹州城打败了莫达罕之后坑杀了十八万北戎精骑,又在攻占了北戎王庭之后坑杀了二十万北戎青壮男子。
这是真的吗?
当初他们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不相信这个一年多前还在上京城为质的男孩,他会在回到大燕之后变得这么狠辣。
可是现在看到校场上两支骑兵的厮杀,看到姬无忌尽然将北戎骑兵训练成了一支死士骑兵,他们开始信了这个谣言,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狠辣的人,才能够将桀骜不驯的北戎人训练成一支死士骑兵啊!
同样想到这一层的还有历长川、萧王孙和萧太后。
不过三人的表现不同,历长川对姬无忌是更加刮目相看了,他的眼中光芒大盛,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情呢?萧王孙则是一脸的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一战之后该怎么看待姬无忌和大燕以及两国的邦交问题。
只有萧太后脸色铁青的吓人,目光中杀机毕露,让人有点骇然!
“他们,这样的厮杀无忌哥哥,你说,他们会赢吗?”看到校场上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纾儿紧张的握住姬无忌的手有点战栗的问道,她不是没见过战场厮杀,之前在跟随自己的皇兄跟姬无忌狩猎时,他们就跟西漠骑兵发生过摩擦战斗过,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当初她只是一个看客,现在这一场决斗跟她有关,而且死的人更加跟她有关。
“放心吧!还有我呢!”姬无忌说道,紧紧的握住了纾儿的手安慰她道。
“恩!”纾儿微微点头道,有了无忌哥哥的话她心里就平静了很多,什么都不想了。
校场上,决斗已经处于白热化了!刚才经过两个冲锋,两支骑兵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而等到两支骑兵陷入混战时,白马义从的实力才得以发挥出来了。
因为不管是骁骑营还是北戎骑兵,两支骑兵都是善于冲锋,以机动性为主的轻骑兵,就像离国的虎豹骑。
可白马义从在建立之初,萧王孙是费尽了心思,他觉得将白马义从再怎么成一支机动性强,善于冲锋的轻骑兵,可依然不会强于虎豹骑,他就退而求次的取舍了冲锋力和机动性,将白马义从的精力放在混战方面。
这样训练的结果就是,现在战场上双方骑兵陷入了混战时,刚才还占据上风的北辽精骑一下子被白马义从压制住了,骤然间就失去了刚才的优势,双方又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看台上的群臣看到这一幕,全都将目光移向了萧王孙,因为他们看到白马义从剑走偏锋的攻势,他们觉得这是萧王孙以往藏拙的表现,不由得想看看萧王孙现在是什么反应和表情?
而萧太后在看到这一幕时,刚才还是一副铁青的面容则露出了淡淡笑意,即便是这一生决斗是惨胜,可总比姬无忌的亲卫打败要强吧!
至于离国皇帝历长川,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一支以为白马义从不过如此,根本就没有将萧王孙和白马义从放在眼里,可看到校场白马义从的表现,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萧王孙的能力,才发现自己以前对萧王孙的忍让和宽容是多么的愚蠢。
因为他很清楚,以现在白马义从展现出的战斗力,就是遇上虎豹骑,同样有一战之力啊!得亏今天自己审时度势的跟姬无忌联手,才逼得萧王孙拿出了白马义从跟姬无忌的侍卫互拼,不然将这样一支扮猪吃老虎相的骑兵放在自己的身侧,还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的性命安全就落在他们手里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嘛!
萧王孙则是另一番心境,他只有苦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因为,今天用白马义从跟姬无忌的侍卫火拼,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姐姐的意思。
只是组建这支骑兵,他是就是为了自己的姐姐,故而今天他姐姐一提出这个针对姬无忌的办法时,他心里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可还是没有表示反对。
现在白马义从表现出了自己应有的战斗力,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不管白马义从的战斗怎么强悍,经过了这一场决斗,这支骑兵还能剩多少人?
当然,今天损失了白马义从他只是心疼而已,让他头疼的是,因为有了今天白马义从的表现,他已经被群臣当成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相的人,又让皇帝陛下生出了芥蒂之心,今后恐怕免不了要穿小鞋给自己。
这才是让他苦恼的原因啊!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校场上突然出现的这一幕让纾儿又紧张了。
“白马义从以前没这么强啊——”纾儿疑惑的说道,望着姬无忌有点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什么?怎么不陷入混战,他们的战斗力会这么强悍,就是皇兄的虎豹骑也不遑多让吧?”
“不是他们强,是他们善于混战,待李长征明白过来时,他会想出对策的。”姬无忌气定神闲的说道。
要是说起混战谁更强,他相信以北戎死士骑兵的凶悍,不比白马义从弱,只是因为双方的人数不对等,白马义从要比自己一方多一千五百人,才用人数优势压制住了自己一方,才使得混战时他们显得强大很多。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姬无忌却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他清楚,对于北戎死士骑兵,他们除了战斗力强悍之外,另一个特点就是持久力,这是姬无忌甄选死士骑兵的底线。
故而他很清楚别看现在白马义从占据了上风,可时间一长,他们的体力消耗过多时,才是死士骑兵展开反攻的最佳时机。
啊!
啊!啊……
哎呦——啊……
校场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惨叫声,而在夕阳的余辉中校场血肉横飞,整个校场上血腥气逼人。
可是校场的看台上群臣们还是静静的注视着远处残酷的厮杀!
即便是有一部分文官们在看到血肉模糊的场面时,已经恶心的吐了一地,可他们依然不敢收回目光,只能强自将目光移到了战场上。
因为,他们的皇帝陛下,他们的太后都在静静的注视着厮杀的校场,他们不敢忤逆了皇帝和太后的旨意。
校场上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可双方的士卒依然不知疲倦的厮杀中。
陷入混战的白马义从展现出了他们混战的天分,骑马在人群中左右突击,不时地用战刀砍翻眼前的敌人,战刀翻飞之际就是一片殷红之色。而陷入混战中的骁骑营,他们的马槊在这种场合倒城了累赘,就丢弃了马槊,拔出了腰间的山寨版的狼锋刀,一刀一刀的结果着眼前的白马义从。
至于北戎死士们的表现就更强悍了。
他们现在已经杀出了血性,早已将自己身上的疼痛置之不理了,只是本能的举刀砍出,再收刀,再举刀,再砍出,这样的动作整齐划一,中间不停歇,就像永不感觉到累的机器一样。
就这样,战斗有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战场的局面发生了变化,就见刚才还占据上风的白马义从显出了疲惫之色,而北戎死士们则是越战越勇,只是顷刻时间,北辽军又稳稳的占据了上风的位置。
这时刻,战场上已经丢下了三千具左右的尸体,白马义从丢下了两千具,而姬无忌的北辽军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校场的看台上,众人看到这里时已经麻木了,吐的还在吐,观看的已经双目空洞了!因为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厮杀的场面啊!就是在场的武将们,他们领军打仗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因为在战场上,只要是双方陷入这样的苦战中,估计不是一方已经投降了,就是另一方已经崩溃了,哪像今天这样不投降不崩溃,只能占到最后一点力气用尽最后一点血流尽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校场上的北辽军已经开始死死的压着白马义从砍杀了。就见白马义从的弯刀砍出,只有几名北辽士卒被砍下马背,可北辽士卒的战刀砍出,就是数十名白马义从的士卒被砍下马背。
同时,校场上死尸的数量剧增,白马义从已经损失了三千人,北辽军也有一千五百多人战死了。
战斗到了这一刻,本该是停手了的!
因为再厮杀下去除了徒增死亡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是之前双方就定了姬无忌胜了,离国答应他求娶公主的要求。因此,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再没有意义,只要白马义从还没有认输,只要白马义从还有一个人能占,就没有人敢下令罢手。
整个看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良久,还是北院大王历洪烈出言说道,“陛下,双方胜负已分,就此罢手吧!”
这位老人是历长川的叔伯辈人,是离国老皇帝的堂兄,这才会被离国老皇帝授予他北院大王爵位,让他执掌北院政务,说白了就是让他控制离游牧在离国北方的一半最为精锐骑兵,以确保离国皇室的安全。
故而,他说话是极有分量的!
“伯父此言甚合朕意!”历长川说道,将目光移向萧太后问道,“母后的意思呢?”因为萧王孙和白马义从是萧太后的人,他还是要问问萧太后的意见,要给萧太后面子。
“还是再等等吧!”萧太后语气冰冷的说道,“这是一个赌约,关系到离国皇室和大离的荣誉以及尊严,不战到最后又岂能轻易分出胜负呢?”
话罢,见历长川脸色有点难堪,就向萧王孙问道,“丞相怎么看?”
“微臣也是这个意思。”萧王孙附和道,又对历长川道,“请陛下放心,白马义从虽然被北辽军压住了气焰,可还有一战之力,他们不定不会让陛下你失望的。”
历长川见萧太后和萧王孙都不想善罢甘休,他也没办法,就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而萧王孙在回答完历长川的问头,心里也发苦不已,他早已看出白马义从是力不从心了,迟早要被北辽军给斩杀,可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全力支持自己的姐姐,就只能随着萧太后的话说了,就是让白马义从死光了,他也只能忍着。
历洪烈见太后和丞相执意不肯,他便微微叹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因为离国律法规定南院大王兼职丞相,处理南院政务,就是农耕地区的政务,离国现在百分八十人在农耕地区生活,渐渐的就形成了南院处理全国政务的管理,北院只能管理游牧区域权限。
因此,他现在的权力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
大是因为离国放在草原上的一百多万游牧国人族全归他管理,这一百多万游牧国人之中有三十万善战之士,战斗力非常强悍,是整个离国大军人数的一半。说他权力小,除了在游牧草原有政令权外,他的政令在农耕地区难以奏效,故而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不足。
毕竟现在不是大争之世,国家安定繁荣,除非造反,不然你统领再多大军也没用!
就这样历洪烈劝谏了一次,见没用效果,其他群臣就不作他想了,北院大王的话都没奏效,自己的话还没有顶个鸟用。
校场上依旧是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