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功夫便将笔墨纸砚去了过来,还吩咐了下人将前厅的案台抬了过来。
苏浅浅这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手指了一个丫鬟,笑着开口。
“就从你先开始吧。”
不过虽看上去随意一指,苏浅浅心中却是有所计较的,这丫鬟虽是看上去相貌平平,好像并无过人之处,可是她却眼尖的发现,这丫鬟的穿着十分的特殊。
旁的丫鬟穿的都是棉麻所制衣裙,可是这丫鬟身上穿的却是锦缎做的衣裙。
虽说倒也不是没有丫鬟可以传锦缎做的衣裙,自己身边的青竹素来也是穿的锦缎所做衣裙,可青竹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份自然是不同的。
那自己面前,这个样貌平平,自己平日来晋王府也从未见过的丫鬟,又是为何可以同旁的丫鬟不同,穿着这锦缎所做衣裙呢?
那样貌平平的丫鬟向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苏浅浅说的是自己,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出来之前还特意看了眼徐嬷嬷,毕恭毕敬的朝着苏浅浅行了个礼,
“给晋王妃请安,奴婢浅柔。”
不等苏浅浅开口,一旁的青竹便开了口,“你这名字不行,同王妃冲了,同了个浅字,回去让你娘给你改个名字吧。”
苏浅浅这时也开了口,“何须如此麻烦,便叫喜乐吧,听着倒也喜庆不是?”
那丫鬟听到苏浅浅这便给她改了名,有些错愕的又回头看了眼徐嬷嬷,看到徐嬷嬷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应了声,“是。”
苏浅浅并没有放过这一细节,心中暗道,这丫鬟怕是同这徐嬷嬷是一路的了,开口询问。
“今年多大了?”
“回晋王妃话,十五。”
答话倒还算是毕恭毕敬。
“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来的丫鬟?”
“回晋王妃话,浅……喜乐是家生子,奴婢的娘便是徐妈妈。”
苏浅浅一听心下已是了然,这喜乐为何穿的同旁的丫鬟不同,如今也是心中明了了,原来这喜乐竟是徐嬷嬷的亲女儿。
继续又开口询问道:“以前可曾当过差?在哪里当差?都做过些什么?”
喜乐听苏浅浅如此问,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回晋王妃话,当过的,喜乐从前是被选来贴身服侍王爷的,只是王爷素来喜欢清静,这才……”
话没说完苏浅浅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又继续开口询问。
“可识字?”
“识得。”
“说清楚些,识得多少字,百家姓读过吗?千家诗又读过多少?”
喜乐也没有想到苏浅浅竟会问的如此详细,骄傲的小脸也垮了下来,低声应了声,“没,只读过一些百家姓。”
苏浅浅点了点头,手指敲击着案台,又继续开口询问。
“可受过什么赏赐?又曾受过哪些责罚?”
喜乐听了又毕恭毕敬答道:“都没有。”
苏浅浅这才又满意的点了点头,侧头看向青竹,“成了,青竹你便让喜乐在纸上按个手印。”
说完又看向喜乐,“本王妃已经全部知晓了,你便先回去吧。”
喜乐这才如获大赦,应了声,“是。”回到了人群之中。
苏浅浅接下来又盘问了几个丫鬟同样的问话,自然也是都规规矩矩的做了答。
不过在苏浅浅又问到徐嬷嬷的时候,徐嬷嬷却有了微词。
站出来毕恭毕敬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这才开了口。
“晋王妃您想要知道府中下人们的底细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们都是这晋王府中的老人儿了,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直接问老婆子我便是,何须如此的劳师动众呢?”
对于徐嬷嬷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苏浅浅并没有急着发火,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撇了徐嬷嬷一眼,语气有些冰冷。
“徐嬷嬷,这可是你今日第二次驳了本王妃了!”
徐嬷嬷其实也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又是皇后送来的人,这才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反驳,如今听到苏浅浅如此说,心中却也是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直接便认了错,到时怕便失了脸面了,只能又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继续又开了口。
“老婆子不敢,只不过,敲着晋王妃您这法子有些舍近求远,怕晋王妃您累到。”
苏浅浅听了又是冷冷一笑,看着徐嬷嬷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几分。
“我以为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是给本王妃做帮手的,不成想却是个活祖宗!身为一个嬷嬷,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嘴,徐嬷嬷你这怕是在打本王妃的脸不是?”
徐嬷嬷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的如此莽撞,竟是做了这只出头鸟来。
被苏浅浅凌厉的眼神注视着,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老……老……老婆子不敢,老……老婆子没那个意思。”
苏浅浅听了又是冷冷一笑开口反问,“本王妃便问问你,这晋王府之内谁最尊贵?”
“自然是晋王爷!”
苏浅浅撇了徐嬷嬷一眼,又反问道:“那晋王爷他管内院之事吗?”
“这……晋王爷自然是忙于朝政,不理这内院之事的。”
说到这里,徐嬷嬷早就是一头的冷汗,就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低着头回话。
苏浅浅见徐嬷嬷已经泄了气却并不打算这么作罢,又继续开口问道:“那这晋王府中谁管这内院之事?”
“自……自然是晋王妃您。”
苏浅浅这才又笑了笑,“说得好,既然徐嬷嬷知晓,这晋王府的内院之中是本王妃当家做主,那往后便不要有这种反驳主子的举动了!”
说完又冷眼扫视了一圈全都低着头的下人,冷冷一笑。
“今日你们都在,便都给我听清楚了,若是不明白这晋王府内院之中,该是谁当家做主的,那本王妃便也是用不得的,便直接说了,本王妃便做主还了你们的卖身契,直接出府去便是!”
低下的下人们早就被吓得不行,听苏浅浅如此说,纷纷跪倒在地,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抖,异口同声。
“奴才们不敢!”
“奴婢们不敢!”
苏浅浅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朝着跪倒一片的下人们挥了挥手,眼神也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都起来吧,你们倒也无需如此诚惶诚恐,只要往后不再生出这种心思,本王妃自然不会将你们怎样的。”
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你们大可放心,本王妃也不是那赏罚不分之人,往后你们只要差事办的好,本王妃自然是会有封赏给到你们,但若是有人胡言乱语不听话的,那本王妃也决对不会轻饶了你们!”
说到这里,苏浅浅当然不忘又看向了徐嬷嬷,不过眼神却也没有刚刚那么凌厉了,只是轻轻撇了一眼。
“徐嬷嬷今日本王妃斥责了你,可心中可有不服?”
徐嬷嬷早就被吓得半条小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诚惶诚恐的开口答道:“不敢,老婆子糊涂,仗着自己有些岁数,竟冒犯了晋王妃您。”
心中早已是怨声载道,自己怎的就老糊涂到如此地步,能嫁入这王府中为王妃的,怎么可能会是个软柿子,自己居然如此贸然顶撞,简直就是送死的举动!
苏浅浅扫视了一圈,心中知晓,自己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这才又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徐嬷嬷便以后莫要再犯了便是,今日本王妃便不对你加以责罚了。”
说完这才又转头看向青竹,开口吩咐道:“青竹,本王妃也有些累了,你便替本王妃一一问了话,让他们按了手印,到时交给本王妃便是。”
青竹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应了声,“是。”
苏浅浅这才起了身,撇了白嫣然一眼,说了句,“白姑娘,你便也回房休息去吧,这也没有你什么事了。”
说完不等白嫣然开口说话,径直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她还真是累坏了,可给好好歇一歇了。
不过她没有看到的是,她刚一转过身,白嫣然的脸色便变得有些怨毒,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好久,这才一甩袖离开了。
青竹见苏浅浅离开了,白嫣然也甩袖而去,这才坐在了案台前,拿起笔墨纸砚继续一一盘问了起来。
苏浅浅刚刚的震慑显然十分有用,这次青竹的盘问也十分的顺利,侍从、婢女、管事还有嬷嬷们都是毕恭毕敬的回话。
不过即便如此,等青竹一一盘问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却也早就暗淡了下来。
看了看台下的众人,摆了摆手,“今日便也都盘问完了,我便去交给王妃一一过目,你们没有什么事的话,便都各自回去忙自己的去吧。”
台下的众人这才如获大赦,异口同声应了一声,“是。”
然后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这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当差的地方忙碌去了。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件事,晋王府中的下人们心中也有了计较,心中都是默认了一件事,便是这晋王妃定是不能招惹的!
青竹见人都已经散了开来,这才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将那一厚厚一沓子的纸张抱在怀中,起身回了苏浅浅的的院子之中。
想着将这些下人们的询问笔录交给苏浅浅看一眼,也好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