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顿时静了。
伯母透过猫眼去看,确实是有三个穿警服的人站在门外,她犹豫着开了门。
孙玉冲进来,紧张地拉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见我身上没有伤口,就是头发乱了身上也全是菜汤,她放心了。
来之前我就跟她说好了,如果我给她发1或者没发消息,那就代表我被挟持了,她就迅速报警。
要是我发2,那就代表我没事,在伯母问我要五十万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不好出这扇门,火速悄悄的给她发了1。
我们一行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走之前我悄悄拿走了照片塞包里。
派出所里伯父坚称我毁坏他们家财物,要我赔偿,最起码那张桌子和打烂的碗筷都要赔。
我表示他们一家意图敲诈,威胁人身安全,我掀桌子是无奈之举。
“你胡说八道!我爸妈对你那么好,你真是白眼狼!”宋宁怒气冲冲地说。
我扬了扬手机,勾起笑容说:“哦?对我好?我可都录音了,要不劳烦警察叔叔介绍个可靠的律师,我让律师听听这是不是敲诈。”
“敲诈五十万可是要判十年以上的哟……”孙玉小声地说。
伯母脸色一变,“误会,这都是误会!安安啊,家里的事儿怎么还报警了呢,这不是浪费警力吗?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们也不逼你,你伯父就是个急性子,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吗,你多包容包容嘛。”
我笑了一下,警察也看出些什么。
家事都是以调节为主,见我也不想追究,警察各自教育了我们几句,就放我们走了。
走出派出所,伯母一脸失望地说:“安安,这次你把事情做的太绝,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宁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头说:“妈,我们走,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堂姐,以前给她吃的那些饭就当喂狗了。”
我拦住她的去路。
重来一世,别人不要脸,我也不怕撕破脸,我直说:
“饭你吃不明白,话你可要说清楚,我吃你们家的饭花了多少钱?你让伯父伯母拿账出来算算,这么多年,我爸给我留的现金就少了一百万,还有我们家三套房十几年的房租钱,林林总总两百万总有吧,你真当我什么胃呢能吃两百万?大小姐你好好看看你身上,你吃的穿的学的小提琴跳舞是哪来的钱?”
“你!”宋宁被我噎住。
薅了我这么多钱,他们家日子也不见得过的多好,我看了一眼我伯父,他喜欢赌我是知道的。
伯母一把拉走她,不想跟我多说。
等人走了,我高高兴兴地带上孙玉去大吃一顿火锅。
孙玉对着我直竖大拇指:“安安,我发现你真是变了,以前你伯父家里要什么你给什么的,跟个提款机一样。”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笑着问道。
“当然是变好了啊,以前你给他们那些钱,我看着都为你不值!”
3
公司正在上升期,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利用上辈子的记忆,我不光迅速拿下了好几个大订单,而且正好买了几个马上要拆迁的楼盘,资产在短时间内翻了一番。
伯父伯母多次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要我去参加宋宁婚礼,不用我添妆。
我都全当没看见,谁知道我去了再有什么幺蛾子呢。
现在宋家人里面,我唯一关心的就是奶奶。
她虽说小时候没有带过我,但是她是个心肠好的小老太太,爸爸生前也非常敬重她。
伯父说明自己家压力大后,我就给奶奶找了本市最好的养老院,每周都会去看她。
我再次听到宋宁一家的消息,是在半年后。
我陪客户在饭店吃饭,去洗手间的路上碰见了宋宁,我扫了一眼,不想理她。
她对着我嗤笑一声,说:“我结婚了,前栋把公司和他的股份都给我了,让我当法人老板,我在家里当富太太享福不说,公司赚的钱一半都是我的。”
至于为什么是一半,那是因为周栋的公司是和他发小合伙的,他只有一半的股份。
见我不说话,宋宁骄傲地抬起头,盯着我说:“宋安,你不说话是在羡慕我吧,正常,你三十多岁了也没人要,死乞白赖赚的钱也没有我在家享福赚的多,晚上是躲在被子里哭吧?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你优秀,读书好,勤奋努力,要我像你学,呵呵,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读死书还不如嫁对人!”
我本不想理她,念及旧日情分,我转过身去提醒她一句:“法人是吧?法人可不是老板,公司要违法那法人第一个背锅,我建议你小心一点。另外,靠自己双手挣得钱才最安心,你一家庭主妇,当米虫还骄傲了?钱这个东西,哪天别人说不给你就不给你了,你都没地方哭去。”
说完我就走了,宋宁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就是嫉妒我!”
周栋听见声音,从另外的包厢推门出来,他搂着宋宁看着我的背影说:“这就是你那个人傻钱多的堂姐?你怎么不让她投咱们的项目啊……”
宋宁剜他一眼,说:“你有病吧!我们的项目那么赚钱我会让她赚?”
我推开包厢进去,端起一杯酒敬客户,客户一饮而尽,笑着说:“宋总真是年轻有为、女中豪杰啊!你的产品在我们业内都是有名的质量好售后好,以后我们可要长期合作。”
我笑着也说了几句。
客户是本地人,家大业大,喝的半醉,稀里糊涂就说到了最近市里的新闻:“……上头下来人,说我们这里有不少人一起报案,被金融诈骗了,最多的说被骗了千把万,估计是要抓几个大鱼……”
我脸色一变,想起来周栋。
他做的是什么“农业型互联网金融”,前两年借着互联网金融的东风成立了一家公司,以“点对点借款给农民耕种”的名义承诺高额利息回报,发布了不少理财产品。
我上辈子对宋宁也真是当亲妹妹的,花了大力气调查这个人。
周栋中专毕业,之前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工地扛钢筋、饭馆端盘子,什么都干过。
也就这几年和人合伙开了个公司赚到了些钱,仔细查过之后,我才透过层层理财产品的外衣看透这家公司的主业:集资—放贷。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非法集资,甚至有可能涉及诈骗,所以我才这么千方百计地阻止宋宁和他结婚。
但是上辈子直到宋宁把我推下楼,也就是一年半后,周栋的公司都没暴雷,这辈子怎么这么早?
我笑着说:“现在的人想赚钱也要多看看风险啊,这么高的回报率 ,天上又不是掉馅饼,可不是被人割韭菜了吗。”
客户直点头,“跟宋总说话就是投缘,来我们再喝一杯 。”
4
我没想到的是,不过半个月后,伯父一家三口围在我家门口堵我,只有宋天赐没来。
伯母一见我就拉着宋宁跪下了,“安安,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宁了!”
边说边哭,吵得我左右两户邻居都探脑袋出来看。
我觉得丢人,还是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家里有监控,也不怎么怕他们来硬的。
一进门伯母就坐在沙发上,声泪俱下地说:“……那个周栋真不是人!自己跑了,让我们小宁一个人担着,可怜我的女儿福没享到,被他连累成这样。”
伯父坐在一旁沉着脸一言不发,宋宁则是低头默默流泪。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周栋的公司暴雷了?他跑了,留下宋宁这个法人背锅。
“行了伯母,别哭了,这种事你去找警察啊,来找我干啥?”
哭声戛然而止,宋宁尖叫:“不能报警!”
“为啥不能报警?”我问道。
伯母拽着我的袖子说:“报警小宁就抓进去了!安安啊,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宁了!”
我愣了一下,说:“我怎么救她?法人要担责的,公司出什么事都是法人背锅,宋宁,我没告诉你吗?”
伯母继续说:“你借点钱给我们好不好,安安,那些人说了,只要我们能把钱都还上,他们就不起诉,安安,你帮帮小宁好不好。”
我站起身,冷着脸说:“伯父伯母,宋宁,第一,我没那么多钱,非法集资可不是集个几十万几百万的事儿,第二,有事去找警察,不是你们做的为什么你们要赔?早日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宋宁痛苦地捂住脑袋,伯母哭着说:“我们还有一些钱能用,你就先借一些给我们,我们打算先稳住他们,再慢慢找周栋,你放心,伯父伯母砸锅卖铁进棺材之前也给你还了。”
“要多少?”我好奇地问。
伯母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我疑惑问道。
“一千万。”宋宁轻轻说。
“什么????一千万你们怎么不去抢?”我惊呼,说着就打开门:“你们要报警我可以带你们去,要钱没有!”
伯父站起身,怒道:“宋安你怎么这么狠心!这可是你妹妹!你又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留那么钱干啥?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你妹妹进去?”
我气笑了,抱着手臂说:“我不结婚不生孩子就要把钱给别人还债?我脑门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我不会自己用吗?再说了,宋宁我已经提前告诉过你了,当法人没什么好事,是你自己不当回事,成年人了,自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伯母张张嘴还要说什么,我打断她的话:“暴雷了来找我,我记得你们赚钱的时候可没想着给我分一点吧?”
他们哑口无言,宋宁拿起我的茶具一摔,怒道:“你又不缺钱,我分你什么分,宋安,你不想救我就直说。”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都笑了。
不过想想上辈子宋宁的做法,倒是也不奇怪了。
我打开门,一副送客的样子,说:“我没钱,建议你报警自首。”
“宋安!你会后悔的!”宋宁怒骂一句,拿着包就走了,伯父伯母急匆匆地跟上去。
后悔什么后悔,一千万给他们我才会后悔。
等他们走远了,我马上拿出电话报警。
据我所知,宋宁一家子现在还没拘留是因为警方还在收集证据,不过他们一家肯定也不敢回家住了。
我刚打完电话没多久,伯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打了第六遍,我无奈地接起来。
“安安!你快来啊!小宁被打了,就在你家小区门口!”
电话里她声嘶力竭求我。
我决定去凑个热闹。
刚到楼下,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喊着什么。
伯父被打的身上挂彩,伯母护着宋宁哭喊:“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都说了公司老板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谁骗了你们找谁去啊!”
“你不是老板谁是老板!现在网上什么都能查到,你女儿就是法人!还想逃,还好我跟上了你们”
“还钱!还钱!还钱!”
“我的八十万!是我棺材本的钱,利息我也不要了,本金你必须还我!”
“我的一百万!”
伯母眼尖看到了我,她惊喜道:“安安!是你吗安安,你是大老板懂得多,你快跟他们说不是小宁骗的钱啊!”
大伙儿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个胖男人出声喊:“还敢找援兵?”
小区的保安带着人走了过来,“干啥呢?聚众闹事?有事别的地方处理去,别赖我们小区门口。”
这堆人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压根听不到保安说啥。
一个壮女人直接把宋宁从她妈后面扯了过来,扯着她头发大喊还钱。
宋宁疼的尖叫,她用力扯开女人,慌乱间打到了人家的头。
“还敢打人?你个小贱种,骗钱你还有理了?”女人大叫。
“姐,快救我啊姐!”
“别打了别打了。”我站在人群外围喊,我一边喊一边打电话催110。
壮女人用力一把推开宋宁,宋宁身子一个踉跄没站稳,“咣”的一声响,她脑袋砸到一块石头上。
“啊啊啊!我的女儿!”伯母大喊。
宋宁晕了过去,石头上留下一片血印,推人的壮女人慌了,急忙说:“我没用力,是她自己倒的。”
我打出手机就要打120,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都在这干什么呢?是谁报的警?”
我回头一看,是警察!
我出声喊:“是我是我!我报的警!”
人群自动让开,伯母哭着喊:“这些人想杀了我们,你们快把他们都抓进去!”
李警官皱着眉头,“你是王美云?这是你女儿宋宁是不是?”
伯母忙不迭地点头,李警官说:“你们一家人都跟我去局里走一趟吧,你女儿我们送去医院,我们的车快。”
又问:“你们都是投资人?来要债的?”
众人忙点头,七嘴八舌地控诉自己被骗了多少钱。
“都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最后一帮人都不情不愿地被带走了,我作为报警人和被控人亲属,也跟着去了。
宋宁被送到指定的医院,由于周栋公司的事和伯父伯母无关,他们两口子能去看望宋宁。
周栋的公司被查清属实是非法集资,据查实,周栋有个“师傅”,是在A市做非法集资的,他从他师傅那学了不少东西,才回本市开起了公司,好在这家公司只开了两三年,集资数额不算特别大,大概几千万,但是就这样宋宁也压根还不起。
我疑惑地问李警官,为什么这家公司暴雷的这么快。
李警官瞟我一眼,含糊说:“换了法人,有恃无恐。”
我顿悟,上辈子,由于我的干涉,周栋只能自己当法人,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直到我坠楼的时候都还没暴雷。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宋宁被坑当了法人,他做事的顾及就少多了,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所以他这辈子才倒了这么快。
案件还在审理中,警方查到周栋最近一次露面是在A市一家地下赌场,他们也在紧密抓捕周栋和他发小。
宋宁昏迷了三天后,醒了过来,但是好像伤到了脑子,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鉴定后被送往了警方指定的精神病院。
我大呼了一口气,总算摆脱这一家子麻烦了。
然而,在一周后的晚上,李警官紧急给我打电话,“宋宁跑了,你知道她会去哪吗?”
5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检查家里的监控,宋宁没来过我家,我松了一口气。
挂电话前,李警官嘱咐我:“最近你小心点,宋宁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怕她找上你。”
我又在门口装了两个监控,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是觉得宋宁很可能摸到我家来。
刚装好监控,电话又响了。
我犹豫地接起,是养老院的人,电话里护工说:“宋小姐,您两周都没来看望老太太了,老太太都说想您了,您是最近比较忙吗?要不要电话里跟老太太说说话?”
我一愣,护工刘阿姨我很信任的,但是她从来不叫我宋小姐……
我思索片刻,跟护工说:“刘姨,你跟奶奶讲,我明天就去看她。”
明天刚好是周六,我一般就是周六或者周日去看望奶奶。
电话里奶奶很是雀跃,“安安啊,最近我跟你王爷爷打麻将啊赢了好多钱,奶奶新学了广场舞,等你来了跳给你看啊。”
我攥手机的手紧了紧,挂掉电话后,我转头给李警官打了电话。
“……好的宋小姐,感谢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一定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我抬头看向窗外。
奶奶从来不打麻将,而且她跟王爷爷一直不合,更别提广场舞了,她一直觉得那东西吵的很,她最喜欢的是书法。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发去养老院,李警官开着辆小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路过一条幽长少人的通道,我心里在打鼓,突然,面前冲出来一个白衣服的女人。
宋宁!
我拿着包转身就跑,一转头,身后窜出来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正是在潜逃的周栋!
“姐。”宋宁幽幽地喊了一声,我左右张望,一边伸手去包里拿东西,一边张嘴就喊:“救命啊!”
还没等我喊第二句,“砰”的一声响,我眼前一黑。
等再醒来,我的手脚被绑紧,睁开眼我打量了一圈,应该是个废弃的仓库。
宋宁见我醒了,忙把周栋叫过来。
“老公,她醒了!你快问她!”
周栋和他同伴掐灭烟,走了过来,在我面前找个破椅子坐着,说:“堂姐是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救不救?”
我沉了沉心,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出门的时候,我带了防狼喷雾和刀,但是都在包里,不过我不怎么慌,李警官一定在不远处。
不过还好,从重生的第一天起,我所有的衣服袖口都嵌入了一片刀片,就是防患于未然。
周栋冷笑了一声,搬来两桶汽油,拿出打火机说:“你不懂?你有钱为什么不救我们?你那么有钱带着钱进棺材板啊?我是烂命一条,小宁也因为你变成这样了,既然你不懂,那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说罢他拎起汽油桶围着我淋了两圈,往我身上也泼了不少。
“慢着。”我出声喊。
周栋的同伴,脸上有痣的中年男人冷声道:“少跟她废话,不给就点火。”
我看着他说:“你就是前栋的师傅吧。”
男人不说话,但是看他的神色,我猜对了。
他叫吴广易,才是我这次冒险的主要目标。
我看了一眼宋宁,她一身乱糟糟的,眼神忽明忽暗,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傻子。
“小宁,我对你不薄,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宁绕到我面前,蹲下阴恻恻地说:
“堂姐,我从小就活在你的阴影下啊,你不知道吧?一个死爹死妈的东西,天天那么努力做给谁看啊?我爸妈再讨厌你,也天天提着我的耳朵要我跟你学。
“我以为我够努力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没有,我怎么学都比你这个贱人差,你考上一中我就必须要考上,我没考上,我妈就说对我失望了,所以生了天赐,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没有人跟我抢!”
我愣住了。
伯母生宋天赐是因为他们重男轻女想要二胎,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为了不让女儿怪他们,竟然说是因为我,因为宋宁赶不上我所以对她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才生了宋天赐。
一家子都喜欢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
宋宁越说越疯癫,扯着我的头发喊:
“你那么有钱,借我点怎么了!要我和前栋坐一辈子牢你才甘心吗!你是不是人!我打听过了,你的公司最少值两千万,你还有那么多现金房产,都给我拿出来!”
“都怪你!你不帮我,爸妈也不爱我!只有前栋哥哥最爱我!他要是进去了,你们都得死!”
“你冷静一下!”我扯着头发喊道。
上辈子她没嫁成人也怪我,这辈子我丝毫不干涉,也怪我,不一样的是,这辈子有钱就是我的原罪。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汽油,盯着周栋说:“我考虑一下。”
周栋笑了一下,收起打火机,说:“小宁,让堂姐好好考虑考虑。”
他抱着宋宁靠在一架废机器后面,我的耳边传来周栋猥琐的声音:“……让我摸摸,宝贝你可想死我了。”
吴广易盯着我猥琐一笑。
我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刀片割绳子的动作不停。
周栋赚的那些钱,我想到李警官跟我说的话,估计他全拿去赌了。
片刻后,周栋走了过来,晃着我的手机说:“堂姐,考虑的怎么样啊?不用多麻烦,你的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就好,现在都方便的很。”
“这个是房产转让合同,你签了字就好。”
“至于你公司不好卖,没事儿,这是股份转让协议,你都转给我,我帮你处理。”
我抬头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不愧是农村出身中专毕业,连基本的法律常识都没有。
他想着他有钱还得起投资人的钱了,就可以免于法律的惩罚了?
而且公司和房产转给他,那我出去后要是直接不认,那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对!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出去!
他要从我这里套钱,根本就不是想还什么投资人的钱好减刑,而是想拿着钱跑路!
我定了定心神,打算拖延时间,讨好地跟他说:“你也真是不容易,我也是真的相信你是想做些实事的,但是这么多钱我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有一些在理财里面,要我本人才能去取得出来,要不你先放了我,让我把钱都取出来?”
周栋笑了一下,说:“有这些就够了,堂姐,你把我当傻子呢?”
我叹了一口气,宋宁嘟着嘴跑过来,说:“老公,人家想嘘嘘。”
周栋和吴广易转过头去看她,我也惊了,现在的宋宁看起来就跟个小孩一样,看起来她是真有精神病,只不过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就在这时,绳子被我磨断了,我看准时机一跃而起,直接往前跑去。
周栋和吴广易瞬间反应过来,猛跑上去抓我,我疯狂往仓库门口跑去。
一脚踹开门,门外,伯父伯母转过身来,惊呼:“安安!”
我大惊失色,妈呀,怎么还有守门的,我拔腿就跑。
冲出来的周栋刚好看见伯父伯母,大惊道: “你们怎么在这!”
伯父不理他,“快追啊!让她跑了,你们都得没命!”
然而我脚下的汽油太滑,对地形也不熟,两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没几下就追上了我。
我一个猛推扯开周栋,他一个踉跄,吴广易也追了上来,我气喘吁吁。
“宋安!”
是李警官的声音!
我大喊:“救命!我在这里!”
周栋也慌了,毕竟他第一次绑架人,没什么经验,我找到空隙冲出去,李警官后面跟了一大片警察,两下就追上去把吴广易和伯父伯母绑了。
见逃无可逃,周栋拉过宋宁,小刀抵在她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放我走!”
宋宁大哭:“老公,老公,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最爱我吗?”
“人都要死了还爱什么爱!怪只怪你命不好!”
李警官走上前,说:“你别冲动,经济犯罪不严重,不至于死罪。”
最后,李警官找来了一个资深谈判专家,在他的劝说下,周栋放下刀,他和吴广易、宋宁,以及伯父伯母,统统被捕。
6
事后,孙玉问我是怎么想不开去冒险的,我笑了一下说:“吴广易,李警官猜他一定在,他才是一条大鱼。”
他背后牵扯的金融诈骗金额可比周栋高多了,背后牵扯的事也多,让他跑了那多可惜。
但是他一向狡猾,如果我不冒险入局,就一定抓不到他。
事发太突然,吴广易的绝大部分资金都被冻结,他逃亡的钱没多少,要不然也不会想跟着周栋来敲我一笔。
而且我也不算涉险,据李警官说,当时他们把那个废弃仓库围住了,他们本想破门而入救我的,只是还没开始,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案件还在审理中,宋宁被送进精神病院严加看管,但是伯父伯母,这次也待在了看守所里。
我十分好奇为什么伯父伯母会出现在那里,于是专程去找了李警官。
鉴于我是受害人,他看我的眼神里很是同情,如实告诉了我:“……分开审问了他们俩,审问了好几轮才说,你还有个堂弟是不是?要是你被杀了,你没后代,你的财产就全部由你奶奶继承了,你奶奶只有你伯父一个儿子,最后也是给你伯父的,这是拿女儿换你的钱。”
“要是你没被杀,也就意味着你妥协了,那宋宁也就不用进去了,还有周栋,判也是判他。”
“不过他们认为第一种可能性较大,宋宁……她患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被她爸妈放弃了。”
我听完,久久未能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伯父伯母虽说不好,但是毕竟是爸爸的亲弟弟亲弟妹。
我以为他们只是无耻想要钱,没想到他们嫌我不给钱,竟然想要我命。
7
事情结束后,我给奶奶换了一家更好的养老院,又带闺蜜孙玉去马尔代夫度假。
在路上,我接到李警官的电话。
周栋和吴广易被判无期,伯父伯母因为未实施犯罪,但是犯有包庇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因为伯父伯母做的事,宋天赐根本没人敢接手,他的处境比我当时还惨,最后被送到了孤儿院暂为照顾。
五年后伯父伯母出狱,回家才发现房子都没了,早被“被骗钱”的投资人占了。
无家可归,也没钱,他们只能睡桥洞。
我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他们衣衫褴褛,流浪汉以为他们抢地盘,把他们按在地上打。
他们去孤儿院接宋天赐,宋天赐和他们住了几天天桥之后就跑了,直言这日子比他在孤儿院里还惨,谁都不知道他跑去哪了。
宋宁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我去看过一次,她拉着栏杆喊:“不是这样的!是你!宋安!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护士把她拉走,对着我说:“她最近总是说胡话,说什么没嫁给他之类的话。”
我笑了一下,宋宁应该是想起来上辈子的事了,但是她这辈子都离不开精神病院了。
然而这是几年后的事了,这个时候我正躺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
阳光正好,我拿起鸡尾酒和孙玉碰杯:“以前都不知道外面好玩的地方这么多啊。”
孙玉白我一眼,说:“那是你太忙了,工作狂,世界那么大,你也要经常出来看看才好。”
是啊,我眯起眼睛,天大地大,就应该少和人纠缠,多看看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