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已来到燕来客栈门前。
这是一栋三层的木楼,门前挂着“燕来”二字的匾额,两侧挂着红灯笼。
虽不算豪华,却也干净整洁。
客栈掌柜见县令大人亲至,连忙迎出来行礼,道:
“赵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赵德安摆手道:“这位是陈侯爷,还不快行礼!”
掌柜闻言大惊,连忙跪下:“小人参见侯爷!”
陈昭微微颔首:“起来吧。本官问你,可有一位叫阿古其的胡商在此住过?”
掌柜起身后恭敬答道:
“回侯爷,确实有这么一位西域来的客商,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他出手阔绰,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不过……”
陈昭问道:“不过什么?”
掌柜摸着下巴,道:
“那胡商行踪诡秘,常常深夜才归。那天雷雨交加,他突然退房离去,连押金都没要,只带了随身行李便走了。”
陈昭继续问道:“他去哪了?”
掌柜摇头,道:
“那就不清楚了,那天他走得实在太快了。伙计也不清楚他去哪了,他又没跟我说过。”
陈昭眼中精光一闪,立即追问道:
“阿古其是个书商,他搜集的书都放在哪里?是放在你们客栈吗?”
掌柜连忙摇头,道:“不是,并没有放在我们客栈。”
陈昭摸着下巴,问道:“那仓库在何处?”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就在城外五里处的破庙里。小二曾去送过饭食,认得路。”
“立刻带路!”
陈昭沉声道。
掌柜连忙唤来一个年轻伙计。
那伙计战战兢兢地领着众人出了城,沿着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前行。
夕阳西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庙宇。
庙门早已腐朽,屋檐下结满了蛛网。
青苔爬满了斑驳的石阶,显然多年没人踏足过。
“就、就是这里……”
伙计缩着脖子,不敢上前。
陈昭示意严映雪点燃火把,率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霉味夹杂着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众人连连咳嗽。
火光映照下,只见殿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碑、石雕,有些还裹着防潮的油布。
角落里散落着几个打开的箱子,露出里面泛黄的古籍。
严映雪低声道:
“这哪里是书商?分明是个文物贩子。”
赵德安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道:
“没想到这胡商表面上是书商,没想到却是一个古董走私贩。”
陈昭目光如炬,在殿内仔细搜寻。
突然,他在一尊倾倒的石碑后发现了一团黑影。
“那里!”
众人举着火把靠近,只见一具骸骨蜷缩在墙角。
尸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只剩几缕栗色的头发还黏连在头骨上。
骸骨旁散落着几块碎瓷片,地上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
众人吓得一跳,连忙退开。
严映雪蹲下身,从骸骨旁拾起一块铜牌,道:
“大人,您看。”
铜牌上刻着几个西域文字。
陈昭接过细看,脸色骤变,道:
“这是朝廷发的西域商队的身份牌!”
赵德安吓得面如土色,道:“难道……这就是那个阿古其?”
陈昭沉着脸,在骸骨周围仔细检查。
发现死者颅骨碎裂,应该是被人砸碎了头骨而死。
而骸骨的右手手指关节处有断裂痕迹,像是生前与人搏斗过。
而根据死者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是死于三年前。
陈昭沉吟道:
“从死者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跟人搏斗,然后被人砸死,死者应该就是阿古其。”
赵德安带着惊恐的眼神看向陈昭,问道:
“陈侯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阿古其又是被谁所杀?
他死得时候,似乎与张玄素的死亡时间都是那个雷雨晚上。”
陈昭目光一沉,道:
“阿古其与钱冬喜接触较深,两人或许有一些利益纠葛,那人或许可能是他所杀。”
“钱冬喜?”
赵德安忽然想起了卷宗上的内容,道:
“可是钱冬喜说当晚在家,并且有妻子和仆人可以作证。”
陈昭摇头,道:
“他们家里人为证,岂能轻易采信?你先将这里封存起来,并且将尸骸抬进县衙。”
夜已深,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陈昭用过晚膳,换了一身素色便服,坐在案前翻阅案卷。
严映雪端来一盏热茶,轻声道:
“大人,夜深了,不如明日再审?”
陈昭摇摇头,合上卷宗,目光深邃,道:
“必须趁着他们心怀疑虑的时候,尽快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武宣,道:
“武县尉,把钱冬喜提来。”
片刻后,钱冬喜被衙役押进后堂。
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在牢中过得并不舒坦。
见到陈昭,他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没杀人!”
陈昭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道:
“钱掌柜,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和阿古其,到底是什么关系?”
钱冬喜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
“回大人,小的和他只是生意往来,他从小店里买过一些书。”
“哦?”
陈昭放下茶盏,目光陡然锐利,看向了武宣。
武宣将一本账簿递送过来,陈昭翻开后,说道:
“这是从你们店里拿到的账簿,三年前,阿古其确实是买了一些书,但是他堂堂一个书商,购买书却少得可能,每次只有区区几本,这是怎么回事?”
钱冬喜浑身一颤,解释道:
“那是因为这些书都是古籍,价值比较高!”
“胡扯!”
陈昭一拍桌子,喝道:
“你的仆人和家人刚刚已经被带过来,做了笔录,你卖给阿古其的书都是比较普通的书。
这些书在京城或是西北的州县都能够购买。
他为何不远万里要到你这里购买?”
一听这话,钱冬喜吓得浑身一哆嗦,苦着脸道:
“大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陈昭嘴角微微上扬,淡笑道:
“钱冬喜,你跟阿古其是不是私下密谋做文物倒卖的勾当?”
钱冬喜脸色一白,吓得心惊肉跳,道:
“我……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