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焕走后，马德旺去见了秦辉。
“嘉星的资料看了吗？有什么感想？”秦辉递上一杯茶，问道。
“没有感想。”马德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也不敢想，他心中有些郁结地叹了声。
“这个嘉星科技公司可不简单啊！我最近把手里的信息捋了捋，发现YBC应该是在下一盘大棋。嘉星科技就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我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都看出来了，老马你会看不出来吗？”秦辉笑吟吟地看着马德旺，语带嘲讽地问道。
马德旺眉头一挑：“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和我有屁关系？YBC不管想做什么，都得先宰了你这条拦路虎吧！”
秦辉苦笑。
嗯，马德旺说得很有道理。树大招风，YBC对他下手是迟早的事。
“你应该知道，其实我是有路走的。只要我低头，我能活得很好，赚的钱也不会比以前少。”他叹了声，语气有些无奈和萧索。
“现实很残酷，该低头时有时就得低头。”马德旺接话道。他试图说服秦辉，也想要说服自己。
秦辉断然摇头：“一辈子血里火里打滚，临到老了，你让我学着低头？我都年纪都该快当爷爷了，你叫我去当孙子？”
“这件事与我无关，选择权在你手里。”马德旺回了一句。他的表情虽然很淡然，但秦辉的话，还是刺痛了他的心。这位生死至交，已然面临人生最大的危局，他却只能袖手旁观。
这不是他马德旺做事的风格，而是当下的形势里，他唯一的、正确的选择。
以卵击石，不过蛋黄蛋清抹石头一身，能改变什么？活得越是艰难，他越不想死，他想活着，像从前一样活得好好的。
秦辉默然看着他。
沉默半晌后，他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了远方。
“我这一生，很多时候都在想一个问题：我秦辉究竟是个什么人？有人说我是好人，因为我一直照顾他们。有人说我是坏人，因为我为了赚钱什么生意都做。还有一些人，觉得我是狠人恶人，因为我的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我必须承认，这些人都是我，但不是我想做的人。直到昨晚我才想明白，我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窗外，夕阳西坠，余晖无声温暖着大地。
秦辉的目光，在幕夜里分外明亮。
听了这番话，望着两鬓斑白的老友，马德旺觉得胸腔里突然涌起一些东西，堵得他心里发慌。
秦辉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回头。这条路，对他和很多人来说，就是一条不归路。
D国官方、YBC矿业集团都不会放过他。曼德城之虎，终会变成时光长河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你能帮我吗？”秦辉转身，看着他，神情郑重地问道。
能？
不能？
这个选择，对马德旺来说无比艰难。
“值吗？”他仰头，望着客厅的吊灯，喃喃问道。
“当然值！”秦辉傲然道，“有人正把长矛刺向我的祖国，身为中国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我当然得挺起胸膛去扛！”
“你拿什么扛？你扛得住吗？你以为你是谁啊？”马德旺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墙角，呵呵冷笑着，起身大声斥问。
秦辉淡淡一笑：“我的女儿在海城，我安排她回家了。所以，我没什么遗憾了。你不愿帮我，我不怪你，以后有机会，替我照顾下她。”
“秦辉，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马德旺颓然道，“纵然我帮你，我们也赢不了！你这是送死，恕老子不陪了！”
“妙香香他们都敢动，我自然清楚要面对什么。”秦辉两眼一瞪，冲他挥了挥手，“你们走吧，带她一起走。只要她安全了，你们也就安全了。”
马德旺转身就走。
这房间，多呆一秒，都他么是煎熬！
“这些年，值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马德旺闻声，鼻子一酸，眼前一片迷蒙。
值吗？
值吗？
值吗？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问……
“去他么的！”这是马德旺的回答。
有些事，明明是傻子才会干的，但有些聪明人也会去做。比如秦辉，比如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要去做？
原因其实很简单，每个人身上都背负有自己的责任，男人更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
至于值不值？这直击灵魂的问题，谁他么回答得了，也许两杯下肚，不值也就值了吧。
所以，这个夜上，马德旺拉着金焕、小泽陪他一起喝酒。
金焕心事重重，喝了两杯便起身回房了。
小泽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趴在桌上，流着泪不停地叫着黎玖儿的名字。
“玖儿，等着我，我会来你的！”
“玖儿，别怕，有我在！”
“玖儿，我要替你报仇！”
听着小泽不断冒出的酒话，马德旺的眼神变得柔软了。
心中有爱的人，都是幸福的。
但心中有爱，痛苦也会因此如影随行。
金焕如是，小泽如是，他马德旺也不例外啊！
所以今夜，他们才会在这里，在异国，在他乡，为所爱的人拼命。
放下酒杯，起身，马德旺走进了夜色中。
深夜，一道黑影出现在关押明仔的密室了。
昏沉沉蜷缩在墙角的明仔，听到脚步声，全身一激灵，顿时坐了起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他看着黑影，瑟瑟发抖地问道。
“金灵在孟谷矿上，你为什么不说？”黑影冷冷问道。
明仔闻言，面色大变，眼神中满是恐惧。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白天里，他跟金焕讲了很多关于金灵的事，唯独不敢提这事。因为他很清楚，那些去了矿上的女孩，下场会有多惨，他怕金焕一怒之下杀了他。
“明天，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要是找到人，你才有活路。”黑影沉默片刻后，沉声道。
“我知道了，我说。”明仔连忙点头。
“我再问你些事，你最好也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黑影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