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刀站在窗前抽着烟,悠闲地吐着烟圈。
刘山依着客厅吧台,抱着手斜眼打量着马德旺,目光很不友善。
马德旺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静静地等待着。
他决定在金焕进矿前再和他见一面。但他对这次见面没有信心,他怕自己说服不了金焕,所以找上了柳一刀和刘山,希望他们跟他一起去。
只是,当他在柳一刀和刘山面前说明自己的来意后,房间里便陷入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金焕的这两位战友,对他的提议不仅不感冒,甚至表现得很反感。
“你走吧!你的担忧有几分道理,但我们来了,他就不会有事。”见柳一刀一直不说话,刘山终于忍不住开口下了逐客令。
“不要小看YBC。它可能是你们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对手。”马德旺望着刘山,苦笑道,“如果金灵出了意外,金子会做些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那就杀光所有人……刘山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金焕自然也会这么做。
想到这一层,刘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网破的前提通常都是鱼死,金焕若不想活谁能救得了他?
就在此时,柳一刀突然转过了身。
“老马,我给你讲故事吧?”他叹道。
故事?
去不去一句话就结了!这个时候,老子哪里还有心情听你讲故事啊!马德旺心里有些窝火。
但这个时候,柳一刀讲的故事,一定有故事。所以,他压下火气,点了点头。
“有一个兵,入伍后表现极为优秀,很快成为了一支精英部队的一员。意气风发的他啊,觉得自己是个天生的军人,于是就把根牢牢地扎在了部队里,直到结婚生子。后来,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一走就是半年时间。在他和家失联的这段日子里,他的儿子被车祸夺走了,妻子受打击精神失常跳水自杀了。任务顺利完成,他荣立了一等功,当地政府敲锣打鼓地把喜报送到了他家中,可惜他的母亲已经看不到了。她哭自己的孙子和儿媳,哭自己那个该死的儿子,哭瞎了眼睛。”
柳一刀平静地讲着。
那个兵,就是他自己。
那枚一等功军功章,如今静静地躺在部队的荣誉室里,代表着一个曾经的伟大战士,凝成了铁血军史的一部分。只是无人知道,浸染它的鲜血,不仅仅是敌人的。也不会有人想到,在荣耀与功勋背后,是一个伟大战士痛彻心扉的牺牲。
马德旺知道。在柳一刀的故事,他重温了自己破碎的人生和不堪的往事。
柳一刀讲完故事,目光转向了刘山。
“喏,那小子,不比老Z差,现在却成了赏金猎人,满世界地打猎,拿坏人的命给自己的妹妹续命。”他叹着,眼中有深深的痛惜。
马德旺的眼圈红了。
“我,当年为了给老婆治病,动了不该动的钱,然后就被除名了。”他颤声道。
在这两个铁打的汉子面前,他第一次揭开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岁月流逝,伤口却依然在淌着血。
“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放弃,你一定很想回去吧?”柳一刀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敬佩。
这个微胖的中年人的强大,超乎了他的想像。他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从未放弃过自己追求的战士。
“但你应该很清楚,那些事过去了,那些人离开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刘山在嘲讽马德旺,也是在嘲讽自己,“其实啊,金子呢,来到这里后,也回不去了。这件事,我们清楚,他也清楚。所以,你让我们去见他,其实不是问题。只是见了面后,你让我们跟他说什么呢?”
“你心中有大义,我心中也有。但你说不出口,我也说不出口。”柳一刀苦笑。
房间里,在这一番对话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直到柳一刀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朝屏幕上瞄了眼,整个人像触电一样,一下站得笔挺。
华京。西郊。
还是那栋紫色的矮楼。
二楼阳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缓缓打拳,看上去打的像是太极。
一个年青人匆匆上了楼,一脸激动地走到了老人身边。
“严老,红狐有新的消息。”
“念!”老人舒展着身子,神情淡然地说道,像一口波澜不兴的古井。
“‘魔眼’组织核心成员梅森博士为进行某项实验,已于半年前秘密前往D国北部。经查,YBC矿业集团与‘魔眼’之间有大量的财务关联,由此推断,梅森极可能藏身于YBC集团内部。种种迹象表明,YBC矿业集团前期所有布局,很可能都是为这次实验作准备。”年青人摊开手中的文件夹,飞快地念完了“红狐”传来的情报。
老人听完,收拳,整理了下衣服,转过了身。
“把情报转给钟部长,由他定夺吧!”他吩咐道。
“是!”年青人转身离去。
“看来,白蚁计划只是个幌子啊,梅森手里握的,才是真正的毒箭啊!也到了我们该亮剑的时候了!”老人拿起汗巾擦着汗水,喃喃轻语道。
西川省公安厅。
赵乐天用保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赵乐天。”
电话对面的林莉,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她是马德旺的联络人,马德旺正在查YBC的案子。现在赵厅长亲自给她打电话,说明案情定然出现了重大变化。
“我是林莉。赵厅请讲!”她急忙应道。
“接上级通报,某跨国犯罪组织核心成员梅森博士为进行某项实验,已于半年前秘密前往D国北部并很可能藏身在YBC矿业集团内部。让马德旺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梅森博士的下落,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告诉他,这件事极度重要……”
赵乐天说到最后,把“不惜一件代价也要查清楚”几个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话要出口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马月儿,那个满脸泪水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他带她去见父亲一面的女孩。他觉得自己该再去看看那对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