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身将窗子关上,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纱缦,韩金秀吓了一大跳,她嘴巴一张,正准备喊人。
林雾单膝跪了下来,一只手捂住了韩金秀的嘴,说道:“别喊,是我。”
韩金秀认出了林雾,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林雾拿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嘘!”
“原来是你。”
韩金秀忽然笑了笑,这笑看起来十分美丽,林雾看得呆了,没想到突然脖子上一凉,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别呀……”
林雾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好不容易混到现在,二十四护卫也拼命保护他,今天可别死在这里,不然传出去名声都不好。
“原来你是采花贼,我之前看错了你。”
韩金秀看了他两眼,毕竟在鬼谷认识,又在诗会偶遇,对他印象还不差,心里突然一软,说道:“看在相识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马,你走吧。”
林雾说完这话,便从怀里掏出了锦帛,上面有他写的一首闲情赋,这首词赋还是林师东推荐给他的。
“送诗?”
韩金秀半信半疑,怕手中的匕首无心割伤了他,下意识地将剑往外面挪了挪,但也不敢收起来,她怕林雾突然强上她。
“不信你自己看。”
“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
韩金秀接过锦帛,借些月光,慢慢地念了出来。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待凤鸟以致辞,恐他人之我先。”
韩金秀读到这里,整个人都惊呆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诗句,当即把匕首从林雾脖子上移开。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读着读着,韩金秀眼睛湿润了,如果吴临不是深爱着自己,是绝对写不出如此刻骨铭心之作。
“不行,你快走,求你了……”
韩金秀带着哭声说道,她可是许配给院长的人,如果让侍卫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房间里,那他们俩可就都完了。
林雾本还准备按照高羊羽教的话术再逗逗对方,但见韩金秀如此着急,心里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点忘词的感觉。
“我这些日子经常梦见你。”
林雾努力回想,自顾自的说道:“自从在鬼谷见到你,我就一直不能忘记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林雾实在有点忘词,只能把王菲唱的传奇说了出来。
“我……”
韩金秀犹豫了一下,说道:“周天子已经将我许了人家,吴临你……”
“我听说了,周天子把你许配给了院长。”
林雾笑嘻嘻地望着她,要是她知道自己就是院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韩金秀想到与林雾初见时的场景,想到两人在洛阳诗会偶遇,又想起了这些诗,原来林雾诗中不敢忘的佳人竟然就是自己,她心头一阵伤痛,对林雾说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不离开?”
“金秀,其实院长就是我,我就是院长。”
看着韩金秀伤心的样子,林雾于心不忍,终于决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韩金秀。
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林雾都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了,他苦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当年我从秦国出逃,不得已将名字改为吴临,吴临倒过来念就是林雾。”
韩金秀看着林雾这张脸,平静了半天才低声说道:“你是……你是链家学院院长林雾?”
林雾微笑着点了点头,但韩金秀却依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链家学院院长是周国负责修行的头号人物,怎么可能跑去楚国鬼谷拜师学艺呢?此时天上的月亮将淡淡光泽洒下大地,些许清晖从窗外透了进来,笼着床上床下的一男一女,特别浪漫。
“真的是我。”
林雾轻声说道,看着韩金秀柔弱模样,心疼地伸掌过去,握住她的手。
韩金秀渐渐有些相信了,喜色浮上脸颊,又问道:“你,你……真是你?”
林雾想要抓狂了,欲哭无泪说道:“你想呀,我若不是院长,怎么可能闯进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你这里的窗户又怎么会是打开的。”
韩金秀心想也对,掩嘴一笑,却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生气说道:“原来小月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
一想到被这林雾将一切事情都蒙在鼓里,韩金秀就无比恼怒,心想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害得自己这几天患得患失,便恨不得将林雾给打上一顿。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
齐国云梦山某个水潭,由下往上看,正好可以望见几丈多高的瀑布注入水潭之中。
水潭边不远有一座山亭,亭内一个手持拂尘,一副道士打扮的男子,寂静端坐,凝神倾听水声,远观山涧飞流,一名师弟便生起茶炉。
此人正是鬼谷门下的大师兄钟如涛,他入门时间虽不如楚国云梦山的陈楚齐,但他天赋极高,如今刚入玄境,他手下师弟极多,有能与陈楚齐抗衡之势。
田靖在一名鬼谷弟子的指引下,越过了一道石阶,来到了山亭内,这名弟子轻声对田靖说道:“掌门不在,这位是我们大师兄。”
“稷上学宫田靖,打扰高人清修,甚感不恭。”
田靖抱拳说道,他和钟如涛修为不相上下,都是齐国数一数二的人物。
“客气了,田宫主请坐!”
钟如涛很客气的说道,田靖那么给他面子,大老远从都城赶到这深山老林,他自然要以礼相待。
田靖坐下来,看了看亭桌的棋盘,下棋正是他所长,便道:“早听说鬼谷钟如涛精于棋道,田某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与阁下手谈一局呢?“选日不如撞日,在下今日就与田宫主一奕。”
钟如涛说完,那名师弟立刻来清理棋盘,同时给田靖泡上新茶。
“阁下先请!”
田靖说道,强兵不压主。
“来者是客,你先请!”
钟如涛说道,客人优先。
见钟如涛如此客气,田靖便不再谦让,食指微微一翘,中指跟随其后,看似随意一夹,实则紧紧捏住棋子,这手指间的修为深厚自然不在话下。
“运棋稳而柔,落子如有神,田宫主果然不凡。”
钟如涛看着田靖娴熟的手法,不禁赞田靖不愧为稷上学宫的宫主。
难得棋逢对手,田靖和钟如涛都正襟危坐,准备大博一场,黑子落下,白子马上紧跟。
看着棋坪上的黑白子,慢慢说道:“平心而论,这些年稷上学宫和鬼谷门虽然着力培养修行者,但真正能称为宗师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弟子还没学些皮毛就出去闯荡江湖,入朝为官的也只是学艺平平,像庞涓孙膑之类的毕竟是少数。”
“若无江湖历练,又没有机缘悟化,即便才智过人,也不能功参造化。”
钟如涛说道,他不仅天赋异禀,还曾周游列国,经历风风雨雨之后才被鬼谷子收录,所以修为一日千里。
“说得有道理,”
田靖下了一子,说道:“如今除了鬼谷门和稷上学宫培养修行者之外,还有一处在培养,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玄境的神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