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的刀,快如闪电,带着积郁已久的杀气和镖局覆灭的恨意,直劈独眼龙匪首的脖颈!
这一刀若是劈实,必定身首分离!
那独眼龙匪首显然没料到孙九如此悍勇,速度如此之快,仓皇间只能举起柴刀格挡,眼中满是惊恐。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柴刀如何能与孙九的精钢腰刀相比?
瞬间被劈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巨大的力道震得独眼龙虎口崩裂,柴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孙九得势不饶人,手腕一翻,刀光如影随形,抹向独眼龙的咽喉!
杀心已起!
“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嫩而尖利的呼喊,从路旁的灌木丛中炸响!
一个瘦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从草丛里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瘫倒在地、面无人色的独眼龙身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一双大眼睛里却充满了绝望和决绝的泪水,死死地盯着孙九劈下的钢刀!
孙九的刀锋,在距离小姑娘额头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凌厉的刀风甚至吹起了女孩枯黄的头发。
孙九瞳孔骤缩,脸上戾气未消,但握刀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杀人不少,但向一个手无寸铁、还是孩子的女孩挥刀……他做不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准备挥舞鞭子助战的王力僵在原地。
老车夫吓得缩在车辕后。其他几个本来嗷嗷叫着冲上来的土匪也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羞愧,有关切,更有绝望。
林睿心中也是剧震!
他原本已经准备出手,利用怀中矿石与系统那丝微弱的共鸣,尝试激发某种能力速战速决,但这突如其来的小女孩,彻底打乱了局面。
“丫……丫蛋!谁让你出来的!回去!快回去!”独眼龙匪首看到女儿,先是惊恐,随即嘶声力竭地吼道,想爬起来把女儿拉回去,却因为受伤和脱力而无法动弹。
“不!我不回去!”叫丫蛋的女孩倔强地挡在父亲身前,眼泪直流,却毫不退缩地看着孙九,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你们……你们别杀我爹!我爹是好人!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被逼的!”
不是坏人?被逼的?
孙九眉头紧锁,缓缓收回了刀,但眼神依旧冰冷警惕,扫视着其他土匪。
王力也松了口气,但依旧紧握着鞭子。
林睿从车上跳下,走到孙九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群面黄肌瘦、眼中更多的是绝望而非凶戾的“土匪”。
“被逼的?”林睿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拿着刀拦路抢劫,也是被逼的?”
丫蛋被林睿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但依旧鼓足勇气,指着身后那些畏畏缩缩的土匪,哽咽道:“他们……他们都是我们一个村子的!我爹……我爹原来是村里的里正!我们……我们是运粮的民夫!”
民夫?运粮?
林睿心中一动,与孙九交换了一个眼神。孙九脸上的戾气稍减,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林睿沉声问道。
丫蛋擦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原来,他们本是安岭县以北百里外的村民。两个月前,官府征调民夫,由村里正带队,往北边边境运送一批军粮。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大股流寇,押运的官兵死的死跑的跑,他们这些民夫也被冲散,粮车被抢。
赵大山带着幸存的几十个村民,想回村,却发现村子已经被另一股土匪洗劫焚毁,亲人不知所踪。
他们无家可归,身上仅有的盘缠也在逃难中耗尽。想去县城报官,却被当成逃役的流民驱赶,甚至要抓他们顶罪。走投无路之下,为了活下去,赵大山只好带着剩下的这七八个青壮和家小,在这荒山野岭落脚,靠着挖野菜、打猎勉强维生。
最近实在饿得受不了,才第一次壮着胆子出来,想抢点过路人的吃食钱财,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踢到了铁板。
“官爷……好汉爷!我们……我们真的没想害人性命啊!”独眼龙赵大山挣扎着坐起来,捂着流血的虎口,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们就想弄点吃的……丫蛋她娘……她娘病得快不行了,娃们也饿得皮包骨头……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这个曾经的一村里正,此刻涕泪交加,充满了绝望和屈辱。
其他几个土匪也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棍棒柴刀,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好汉爷饶命啊!我们真是良民啊!”“求好汉爷给条活路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眼中充满恐惧和哀求的“土匪”,再看看那个挡在父亲身前、瘦弱却勇敢的小女孩,王力这个憨厚的汉子最先心软了,他放下鞭子,看向林睿和孙九,嗫嚅道:“林……林兄弟,孙九哥,他们……他们好像……也挺可怜的……”
孙九紧握着刀柄,脸色阴沉不定。
他经历过背叛和屠杀,对“土匪”恨之入骨,但眼前这些人的惨状,又不像作假。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神,让他坚硬的心肠也有些触动。他冷哼一声,没有表态,但杀意明显消退了。
林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乱世之中,官逼民反,民不聊生。这些人,与其说是土匪,不如说是被这吃人世道逼到绝境的可怜人。
杀了他们易如反掌,但意义何在?只会增添罪孽。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赵大山面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扫视了一圈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沉声问道:“你们说的,可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后果你们清楚。”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好汉爷!”赵大山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我们……我们身上还有当初官府发的路引和民夫腰牌为证!”说着,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沾满污渍的木牌和一张皱巴巴的盖着官印的文书。
林睿接过看了看,虽然字迹模糊,但确实是官府的凭证。看来,他们所言非虚。
“你们村……被哪股土匪洗劫的?可知名号?”林睿又问,他想了解更多信息。
赵大山茫然地摇摇头:“不……不知道,那伙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凶得很,见人就杀,抢了东西就放火……我们回去的时候,只剩一片废墟了……”
线索又断了。林睿叹了口气,这世道,这样的悲剧恐怕每天都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