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锋见她回身把门锁上了,眉头一皱。
白梓依一脸严肃地走到办公桌前,对韩玉锋开门见山道:“韩队,我有点事儿想跟您说。”
“好,你坐,有什么事说吧。是不是展宏图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韩玉锋坐直了身子,似乎已经意识到,白梓依要对自己说的事非同小可。
“嗯,是有一些新的发现。”白梓依坐到韩玉锋对面的椅子上,郑重地望向韩玉锋。
“好,那你说说吧。”
“韩队,我觉得要彻底查清楚展宏图的案子,一定要从张虎的案子查起。”
韩玉锋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我仔细了解了张虎被杀一案的详细案情,发现除了您之前存有疑问的凶器上的指纹外,那个送酒的酒保似乎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查过了四月十九日,当晚度量衡酒吧里,所有在场人员的笔录,根本就没有这个送酒的酒保的笔录。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到底是谁给包间送了酒。”
韩玉锋的神情严峻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然后呢?”
“韩队,张虎一案的现场勘验,是您亲自负责带队的吧?”
韩玉锋点点头:“对,怎么了?”
“我相信您也应该注意到了,‘度量衡’酒吧的一、二层是有摄像头的,我看了技术队拍摄的‘度量衡’酒吧内部的照片,发现虽然三楼作为展宏图预留的私人空间没有安装摄像头,但一、二楼都有。”
“而且我通过照片发现,其中有一个摄像头,刚好可以拍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也就是说,当天那个酒保去三楼送酒,一定会被那个摄像头拍下来。
韩玉锋再次点点头:“嗯,没错!我那天也看到了那个摄像头,所以特地叫人拍了一张照片。”
“这些录像,我们当时都当作证据带回来了吧?”白梓依目光炯炯地望着韩玉锋。
“当然。”
韩玉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当时叫人将所有的监控录像资料都当做证据带了回来,这些监控录像怎么了?”
白梓依眼中的光微微内敛,她平静地望着韩玉锋:“可我刚刚去证物室找过了,4.19的证物箱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摄像头拍下的录像资料。”
“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我当时明明让技术科的人,把所有的当天录像资料都带了回来——会不会是谁拿去调阅了?”
白梓依盯着韩玉锋的眼睛,沉声道:“我查了登记表,没有人曾专门调阅过那个证物箱中的东西。证物室的小王跟我说,虽然曾有人去看过那些证物,但没有人登记取出过。”
“也就是说,曾经有人进入证物室,在没进过任何登记的情况下,偷偷把这份录像资料带走了!”
韩玉锋大吃一惊,低声道:“梓依,你是说我们警队内部,有人在帮犯人?”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不然为什么原本应该放在证物室的录像带却不见了?”白梓依的神情格外严肃。
韩玉锋眉头紧锁:“怎么可能?”
白梓依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韩队,您说会不会是冯尹亮?我查过证物室的登记记录,最近一段时间,频繁进出过证物室的只有他!”
“冯尹亮?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偷那录像带,偷走那录像带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韩玉锋沉声道。
“如果是为了帮郁凉销毁证据呢?”白梓依盯着韩玉锋,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韩玉锋瞪起眼:“帮郁凉销毁证据?梓依,这么说你还是在怀疑郁凉,觉得是他杀了张虎,嫁祸给展宏图?”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郁凉伪装成酒保,混进包厢杀死张虎,然后嫁祸给展宏图,再贼喊捉贼,而后伙同其他人劫持展宏图,并用枪将他杀死。
“武警中队丢枪的案子,也是关队找他的帮忙,也就是说他是最先知道有失枪流落在外的消息的几个人之一。他跟在展宏图身边混了这么久,想在道上打听谁卖枪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他为什么要杀展宏图呢?”韩玉锋盯着白梓依问道。
“砂仁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过我觉得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钱吧。我听说展宏图有两个酒吧,一直都是郁凉在管,展宏图死了,他的家人也都死了,那这两个酒吧不就是郁凉的了吗?”
韩玉锋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不,不会是他!我了解他,他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但不会做犯罪的事!”
白梓依站起身,逼视着韩玉锋:“韩队,已经四年多了,您还能确保自己了解他吗?”
韩玉锋深吸了一口气:“我能确保!”
白梓依冷声道:“韩队,当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涉嫌暴利执法,那时候您就说相信他,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改掉他的脾气,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可结果呢?他屡教不改,最终被警校开除了学籍。
“您为了保住他的学籍,又是学校、局里两头跑,又是跟以前的老领导打包票,说一定对教好他,让他改,可他呢,消失了。几年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您现在竟然还选择相信他!”
韩玉锋的脸色阴沉不定,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我相信他。他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我相信他的人品!”
“韩叔叔!您这么做已经失去了原则!”白梓依柳眉踢竖,有些气愤地盯着韩玉锋。
韩玉锋缓缓站起身,一脸平和地望着白梓依道:“梓依ㄚ头啊,我知道,你一直对郁凉有成见,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白梓依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似乎是韩玉锋的话,令她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白梓依的神情,自然被韩玉锋看在眼里,韩玉锋并没有生气,心底反而叹了口气。
望着白梓依语重心长道:“梓依丫头,叔叔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心里有怨气!但有句话,韩叔叔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白梓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过激,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韩叔叔,您说。”
韩玉锋用看自家女儿似的目光望着白梓依,缓缓开口道:“韩叔早就发现你对那些性格急躁易怒的人极为厌恶,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你是嫉恶如仇,但通过你对郁凉的态度,我才发现,这是你爸爸的事给你留下的影响。你太恨你爸爸了!”
“你爸当年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你妈妈这件事确实不对,但后来你妈妈去世之后,他也悔过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他,选择继续恨他,但你不能把这种怨恨,转移到其他脾气同样火爆的人身上。”
“你学过心理学,应该知道,这些脾气更容易失控的人,其实多半是幼时的养育是有亏欠的,他们也是可怜人。”
听到韩玉锋提及自己的父亲,白梓依眼中流露出恨意:“韩叔叔,如果当年不是他打了我妈妈,我妈妈就不会半夜跑出去,更不会出车祸死掉!”
“他们这种人就是隐形罪犯,如果不是有法律约束着他们,他们都会是暴力犯罪的实行者!”
“唉,你这孩子……你爸爸也是心有愧疚,不然也不可能变得那么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