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茂密,草木幽深。
偶有飞鸟掠过,清脆的啼鸣之声,在深山里不断悠荡回响。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幽冷的光线,使得周遭的深林,显得愈发神秘可怖。
豆芽只望了一眼,便联想到了那日的那对吊死鬼母子。
感有些害怕的她,下意识地向柳娘怀中缩去。
柳娘用手轻轻拍了拍豆芽的胳膊,柔声安慰道:“孩子,不怕——”
豆芽瑟缩在柳娘怀中,任由她抱着自己。
慢慢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一时间觉得,被她抱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豆芽渐渐消除了紧张。
她开始一边转着眼珠猜测自己身处何处,一边时不时用好奇的目光偷瞧柳娘。
她不明白为何柳娘对我的态度那般冷硬,而对她却是这般温和。
柳娘自然把她的小动作都瞧在了眼里,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偷偷摸摸打量的娇憨模样。
柳娘面生笑意,轻声问她:“怎么了?”
豆芽轻轻摇摇头,把脸再次埋进柳娘的臂弯,故意不去看她。
对于柳娘将我逼走,豆芽心中仍有怨怼。
柳娘不以为意,用手轻轻拍着豆芽的后背:“小娃娃,你是叫豆芽吧,我看得出,你是个借玉而生的魂。”
“虽然我不知你是因何而死,又是如何得以复生。可我看得出那施法的人,终究是道行有限,虽然让你转生在玉髓之中,却也留下了遗症,导致你至今无法都正常言语。”
豆芽听闻柳娘所说,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望向柳娘那张秀美的脸庞。
柳娘低头,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豆芽的小脸儿:“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种命格,但你的魂确实与常人不同,故而可以长久存于玉髓之中,借玉而生。”
“我很喜欢你这孩子,冥冥之中总觉得与你有缘,所以我已经为你治好了那遗症,你现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
豆芽望着柳娘,小脸上已经挂满了吃惊。
听到柳娘说的这些话后,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口,随后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发出声音了。
“我——可以——说话了!”
虽然话语断断续续,仍显滞涩,但豆芽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真的可以说话了。
“我——会——说话了。”
豆芽震惊不已,但这种震惊很快便被得以言表的欣喜所淹没。
她开心得几乎从柳娘怀中雀跃而起,一双小腿因为过度的兴奋,而不断蹬动着,期间难免踢到了柳娘的衣衫。
察觉到自己的鞋子踢到了柳娘,豆芽顿时红了小脸儿,
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瞧了一下柳娘的脸色,而后小声道歉:“对不起,踢到你了——”
柳娘对此并不在意,她只笑笑,望着从自己怀中坐起来的豆芽:“没事。”
“我治好了你的哑症,这样你就能陪我说说话了。”
柳娘宠溺地用手捏了捏豆芽的小脸儿。
随后抬头望向天边缓缓升起的月亮,口中自语般呢喃道:“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与人说说话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轻轻缓缓,仿佛一缕悠长无奈的叹息,乘着月光飘进豆芽的耳朵。
豆芽眨着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张近在迟尺的美丽脸庞。
银色的月光里,柳娘出神地望着天边的月亮,豆芽静静地望着柳娘。
豆芽突然觉得眼前的柳娘,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眉眼不再那般冷硬,她的面庞看起来格外柔和,她的双眸像是两汪澄澈的湖水。
而那湖水中,又似乎氤氲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那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豆芽收敛起心中的兴奋,抿着小嘴嗫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以后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柳娘闻声,先是一愣,随后她用双臂轻轻环住豆芽:“好孩子——”
柳娘越搂越紧,豆芽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豆芽突然想起柳娘刚刚的话,有些怯怯地出声问道:“刚刚你说———我是死而复生——这是真的吗?”
柳娘松开紧搂着豆芽的胳膊,温和地望着豆芽的小脸:“是的。更准确地说,是你之前的肉身凋亡,但索性有人及时将你的魂魄,收入了玉髓之中,你的魂魄未曾入阴,因而得以转生。”
“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只不过换了一副躯体,对我们这些诡道中人,不过是一桩小事。而且你现在是玉髓之身,如果学习术法的话,必然会事半功倍……”
“那你会教我法术吗?我要回去救爷爷他们!”
听了柳娘的劝慰,豆芽的眼睛亮了起来。
“爷爷?”
“嗯。”
豆芽将龙沙所发生的事,对柳娘大致讲了一遍。
只不过在讲述过程中,豆芽故意隐去了《奇门一千零八十局》的存在,只说白教与我木帮有仇。
柳娘听过之后,盯着豆芽沉吟了片刻,随后摸了摸豆芽的头,安慰道:“待我做完了手边的事,可以陪你一同回那个村子救人。”
“那我们能先回去找哥哥吗?”豆芽试探着问道。
柳娘凝视着豆芽:“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你亲哥哥吧?”
豆芽点了点头。
“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柳娘的追问,换来的是豆芽的一脸肯定:“哥哥对豆芽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哥哥说会一辈子照顾豆芽!”
“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心疼你,那他自然会先来找你。”
柳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像个小孩一般赌气似地哼道。
“如果他心里真的挂念着你,那不管多难,他都会来找你,即便我将你带回湘西。”
豆芽还想说些什么,可柳娘却好似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不早了,你的身体刚刚好些,再睡一会儿吧。”
豆芽看到柳娘的眼神避开自己,望向了南方。
原本无比柔和的面庞,不知为何竟多了一分少女般的气恼。
只好再次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地躺下了。
豆芽说,那晚她一边想着我,一边渐渐进入了梦乡,而柳娘却似乎一夜未睡。
随后的日子里,柳娘带着豆芽走进了山的更深处。
一路上,柳娘带着豆芽走走停停,不断查看山中地势,似乎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期间,豆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向柳娘询问,她究竟在寻找什么。
柳娘告诉豆芽:她正在寻找一个被封印在地下,已经足有千年的魂魄。
这个魂魄生前是天煞命格,死后化为厉鬼,据说害死了不少的人,后被一名来自武陵的术士,封印在白山附近的地下。
她这次来关东,就是为了要将她带回湘西,献给无上的井神。
豆芽不知道井神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湘西在哪里。
因此愈发好奇地向柳娘打听起来。
起初柳娘对此并不愿意多说,可终究是招架不住豆芽的百般询问。
终于在一个月圆如银盘的晚上,柳娘怀抱着豆芽,对她讲述了自己究竟是因何得以修习湘西巫术。
又是因何远离家乡,只身一人来到了这深林密布的关东。
随着柳娘的讲述,豆芽这才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