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家的时候,窗门紧闭。
大厅里,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阵腥味。
未进厅,便已听到了女人低低说话的声音,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真的很厉害,死的死,伤的伤,欺我辱我者,都没好下场……”
“你们没看新闻吗?连车带人坠崖,死在车里的一家三口,他们是我的养父母与兄弟……”
“不不不,他们不配当我的家人,他们只是将我当摇钱树,死得好,死得好,哈哈,也是她干的。还有城东别墅的火灾……好厉害,她好厉害啊……”
“痛快,真痛快!可我,可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了……”
谢月推门而入。
只见白卿和老彪,并没有给那东西上禁具。
只一团血淋淋的人影,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喃喃自语。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竟将白卿和老彪两个大老爷们,整得束手无措。
也好在谢月等人见多识广,没被眼前的场景吓着。
只是脚下愣了一愣,便又迈出了下一步,进了厅。
“小月,你们回来了。”
老彪一见谢月,就像看到救星,说不准女人和女人之间还好说话一些,“她……”
没等老彪把话交代完,那团血淋淋的东西,便忽然扑向了谢月。
吓得白卿连枪都掏出来了,谢月都差点动手了。
但下一秒。
那团人影,只是抱着谢月的脚,似慌不择路,苦苦哀求。
“我不恋生,只是,只是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做完就走,做完就让给她,你帮我,你们帮帮我……”
“你说的‘她’,是谁?是那东西扒了你的皮,李代桃僵吗?”
那血肉模糊的手,一沾上谢月的衣衫,就染了她一身血。
但谢月却好似不在意,蹲下了身。
她像是急于得到答案,两手扣住眼前人影的双臂,也不管是不是会沾了自己一手的血和肉。
“你说的‘她’在哪?”
一张没有面皮的脸抬起,也是奇了,连面皮都没有,五官更是一团血肉。
可偏偏,这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悲哀。
它张了张嘴,发出了个短促的单音节。
那音节尚还在喉咙口,忽然,它的身下一圈白光迅速闪过。
然后下一秒,一个好端端的人影,就这样“唰”的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谢月怔了一怔,似还未从这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
“消失了……”
谢月恍惚回过神来,迅速上前一步。
脚下踏踏实实就是地面。
但刚才眼前的人,就是“唰”的一下凭空消失了,看着那手法……
分明就是有人以阵法,将那东西转移了。
而谢月所认识的人中,精通阵法的唯有……
“小龙龙。”
谢月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这个猜测,“你,你看出什么了吗?”
此刻,老光棍的表情也是怔愕。
被谢月点了名,猛然回过神来的老光棍,也是一脸的复杂。
所有人都知道,谢月近来看着并未流露过多的情绪。
但她的压力大得很,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越发着急,急于想要追查到底。
但这一刻,老光棍竟是犹豫了。
“小月,我觉得,还是,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你听我的,别查了!”
老光棍可是对谢月百依百顺的,哪里阻止过谢月做什么事。
但此刻,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月也是一愣,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小龙龙,你是……发现了什么?刚才的确是,有人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对吧?我们越靠近真相,阻止的人,会越多,可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打退堂鼓的,反而是老光棍呢?
“我不知道……”
老光棍破天荒地流露出了几分疲惫,此刻也是来回踱步,看着也是心烦意乱。
“我只是觉得,查下去,会翻天覆地。小月,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还记得我们原来过的日子吗,过得好好的,不敢说惩恶扬善维持天道秩序,至少问心无愧,行的是公道正义。”
“可现在,善不是善,恶不是恶,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变得畏手畏脚,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人事,还是*干的事。查下去,只怕连小月你……”
老光棍的担忧,不无道理。
此刻,连他们自己家都不安全了,好端端一个人,想带走就带走,想消失就消失。
他们太渺小了,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
糊涂有糊涂的好,知道得太多,结果未必是自己能承受的。
就算现在,人是怎么消失了,这阵法所用的手笔,全都指向了他。
白卿老彪他们不敢说,小月也不敢明明白白地质疑他。
他也猜到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么下一步,就是互相猜忌,互相怀疑。
想玩死他们,太简单了!
谢月默了默,目光看向白卿和老彪,他们也是一阵沉默。
就连聒噪的小甜甜,此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他们的态度太明显了。
意思,和老光棍一样。
良久,谢月终于点了点头,背过手去。
似将什么东西,紧紧地攥进了手里,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又一次柔和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大家,好好休息吧。”
……
谢月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栋豪宅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的手中是一张被捏得褶皱,沾满了血的名片。
是陈君洁的名片。
她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名片背后,是歪歪扭扭写得颇为仓促的一串地址。
那失去面皮的血人,在消失的一刻,慌不择路塞了这东西给谢月。
一来为自证身份。
二来她口中放心不下的事,在这里应该就能找到答案。
豪宅里头是亮着灯的,隔着一扇门,还能隐约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温柔耐心,时不时还有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动静传来。
谢月抬手,指尖才刚触及那门口冷冰冰的金属把手,身后便是一阵寒意蔓延。
谢月只觉得背后一冷。
下一秒,一只手,沉沉地落在谢月的肩头。
头顶传来了陈黜略微有些冷凝的声音,“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我知道……”
谢月侧头,便对上了陈黜漆黑深邃的眼瞳。
被陈黜这么一看,谢月莫名有点心慌,别过了头,“大神都知道,对吧。”
陈黜不答,只淡淡问道:“为什么瞒着他们,独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