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君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见丈夫徐文章推门进来。
“怎么聊这么久?楚阳找你什么事?”王婉君随口问道,起身准备帮丈夫拿换洗衣物。
徐文章摆了摆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径直走向浴室:“没什么大事,我先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王婉君已经躺下,见他依旧眉头微锁,便主动靠过去,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带着一丝温存之意。然而,徐文章却毫无反应,反而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王婉君一怔,敏感地察觉到丈夫的异常,她撑起身子,关切地问:“老徐,你怎么了?是不是楚阳跟你说了什么为难的事?有什么心事不要瞒我,你说出来。”
徐文章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他知道,真要操作楚阳说的那件事,离不开妻子的支持和配合,毕竟很多资金往来和人际周旋,王婉君比他更在行。他将楚阳那个“低价圈矿、高价卖给镇里”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婉君。
王婉君听完,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老徐!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被楚阳三言两语就忽悠瘸了?他这明摆着是拉你下水,去坑陆摇!陆摇是什么人?那是你老同学,是真心想做点实事的人!你这么做,跟背后捅刀子有什么区别?以后你还怎么有脸见他?”
徐文章被妻子说得有些恼羞成怒,辩解道:“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这怎么能叫坑他?这叫……这叫合作共赢!我们赚点小钱,他陆摇能完成省里的任务,把新镇建起来,那是天大的政绩,赚的是前途!几千万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对他那个项目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再说了,这不就是个提议嘛,行不行还得看陆摇自己,我们又没逼他。婉君,明天你去新竹镇找陆摇实地看看,顺便……探探他的口风怎么样?”
“让我去当说客?”王婉君声音陡然变冷,“徐文章,我可以去找陆摇,但我不会帮你提这种龌龊的交易!我反而会劝他离你们远点!我还会建议你,趁早跟楚阳那种人划清界限!他心术不正,迟早会害了你!”
“也许……也许陆摇会被你说服呢?他现在压力很大,急需突破口。而且,事成之后,他能赚上亿。”徐文章还在挣扎,知只能用钱说服妻子。
“睡觉!”王婉君猛地翻身,背对着丈夫,不再言语。她心乱如麻,既对丈夫的利令智昏感到失望和愤怒,又为陆摇可能面临的困境感到担忧。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而身边的徐文章,在最初的兴奋过后,竟很快鼾声大作。
王婉君心烦意乱,忍不住拿起手机,给陆摇发了一条信息:“陆摇,明天方便去新竹镇拜访吗?想实地看看。我一个人,不带老徐。”
她本以为这么晚陆摇早已休息,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方便。嫂子你几点出发?我去接你。”
看着屏幕上简洁的回复,王婉君心中稍定,约定好时间后,才勉强闭眼休息了片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婉君便悄悄起床,精心打扮后,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徐文章,心中五味杂陈,没有叫醒他,独自离开了酒店。
她来到酒店大堂,惊讶地发现陆摇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穿着一件衬衫西裤,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眼神清澈而沉稳。
“嫂子,这么早,辛苦你了。”陆摇迎上来,给她开门。
“没事,是我打扰你了。”王婉君坐进陆摇的车,顿觉踏实,可想到要劝说陆摇的事,她又忐忑起来。
车子驶向新竹镇,陆摇一边开车,一边简单介绍着今天的安排:“嫂子,抱歉,上午我有个紧急会议要主持。苏书记要去省里汇报工作,镇上的事暂时由我全权负责,我不能离开岗位。会议内容涉及社保发放、农村低保核查、还有干部们的工资和退休金筹措,都是些急事、难事,我必须到场。这样,我把车留给你,你在镇上随便转转,看看实际情况。中午我忙完了去找你。”
王婉君点点头:“你忙你的正事要紧,不用管我。”
到了镇政府,陆摇匆匆去开会。王婉君独自在镇上走了一圈,所见之处,确实如陆摇所说,灾后的痕迹依旧明显,街道冷清,基础设施落后,与县城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她回到车上,无意中打开后备箱,发现里面放着渔具包,她就去钓鱼。
午前,陆摇的会议暂告一段落,他让秘书开车,带着打包好的午饭,来到了镇外那座用于灌溉和防洪的中型水库。
远远地,他就看到王婉君独自坐在水库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鱼竿,但目光却怔怔地望着水面,显然心思并不在钓鱼上。
陆摇走过去,将盒饭递给她:“嫂子,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你吃这个了。新竹镇没有合适的饭店,你有钱也花不出去。”
王婉君接过饭盒,笑了笑:“挺好的,我不挑。”或许是心情使然,或许是确实饿了,她竟然将一份简单的盒饭吃得干干净净。
陆摇递给她一瓶水,然后目光落在了水中的鱼漂上。他注意到鱼漂纹丝不动,便伸手提起鱼线看了看——鱼钩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挂饵。他心中了然,王婉君此行,绝非为了钓鱼。
他在旁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平和却直接:“嫂子,这里没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班长那边,有什么情况?”
王婉君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昨晚徐文章转述的、楚阳那个“空手套白狼”的阴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摇。说完,她紧张地看着陆摇的反应。
陆摇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带着讥讽的笑容:“哼!真是……看来这社会真是个大染缸啊!他们都变了,变得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眼里只有权和钱!这种损公肥私、祸害地方的空手套白狼勾当,他们居然也敢想,也以为我会配合?简直是痴心妄想!”
听到陆摇这番义正辞严的话,王婉君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同时涌起一股由衷的敬佩:“陆摇,我以前小看你了!你是个有抱负的干部!你的前途无量!我很开心,能在你上没有腾飞的时候认识你,不然,以后我就高攀不起啦。”
陆摇刚想说话,结果有鱼咬钩,他拉起来,发现是一条一斤左右的草鱼,他放生,然后洗洗手。他对王婉君道:“看到了没,没有饵料,都有人上钩,我的班长大人,就是这条鱼。”
王婉君叹息一声,道:“那算我看错人。”
陆摇道:“其实,楚阳,还有楚阳背后的人,也是在给我下钩子,也是等着我上钩。我一旦答应合作,并且操作,回头就会让他们给我卖的干干净净。”
王婉君意外,道:“这一层意思,我倒是没想到。”
陆摇道:“既然楚阳来了,也出手了,那我不礼尚往来,就显得我不够礼数。婉君,我们合作一次,事成之后,我就原谅班长的这次犯错。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好!”
王婉君应是,然后听到陆摇要坑楚阳的过程,还要将楚阳送进大狱,她就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