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把这些凡钢击打成类似细长圆柱体的模样,随后做了另一个许多人都很惊讶的动作,他利用两个大手印捏住两条凡钢的两头,然后用相反的气力将其扭曲起来。
“这小子又在做什么?”王老饶有兴趣地盯着罗睺,这个小子总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惊喜。
三名武英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望向佛爷,可这次佛爷也摇摇头,不晓得罗睺究竟在做什么。
看看其他几名选手,奇雷不愧是所有铸器师趋之若鹜的珍宝,四口犬凭借空雷已经将杂质全部剔除完成,剑胚的形状也隐约可见了。
至于其他人,也全都提纯完成,进入了剑胚铸造的阶段。
而罗睺还在扭动着那些钢条,每两条钢条都被他扭在一起,呈现出细密的螺纹,由于钢条被奇雷锻打过,所以柔韧性极强,丝毫没有崩裂的意思。
而吴用此时满脸冷笑地看向罗睺,他已经安排人偷偷给罗睺这块凡钢加了点儿料,是一种特质的轻蚀钢水,会轻微腐蚀钢铁材料,哪怕是武英都看不出来。
罗睺的手很稳,所有钢条都被他按部就班地扭成螺纹状。
“为什么总感觉有种刺鼻的气味?”
罗睺眉头微皱,他环视四周,仔细翕动了一下鼻子,发现这气味好像是从自己锻造的钢条中传出来的。
“这是?”罗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旋即他面色变了变,“蚀钢水?不对,是轻蚀钢水!”
轻蚀钢水,常态时跟水一模一样,无色无味连武英都分辨不出,可一旦处于高温就会立刻挥发,产生略带刺激性气味的气体,这种气体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锈蚀金属,使其体内呈现出脆弱的蜂窝状。
恐怕在刚入炉的时候,这轻蚀钢水就已经挥发了,直到现在,这钢恐怕已经不能使用了。
想到这里,罗睺不禁捏紧了双拳,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吴用在搞鬼,抬起头正好与其对视,看到其眼中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罗睺胸中气愤愈盛。
可他没办法指证吴用搞鬼,现在轻蚀钢水的已经几不可闻,哪怕让武英来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没有证据自然拿其也没有什么办法。
看着自己费劲辛苦才扭好的钢条,罗睺实在不甘心,他探出奇雷,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十八条扭好的螺纹钢,仅仅只有五条还算的上完好,其余的都被腐蚀了大半。
这些钢条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可一旦用来铸剑,恐怕剑胚还未铸成便会断裂开来,成为废品。
“那小子在想什么?还不开始铸剑?”云老扶了扶长须疑惑地问道。
佛爷双目微眯,看到罗睺难看的脸色,心念微动,再看看吴用那张略有些做贼心虚的脸,也明白七七八八。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佛爷虽然嘴上带笑,但话里却是彻骨的寒意。
三位武英顺着佛爷的目光,望向了吴用,“这小子看上去怎么鬼鬼祟祟的?不会是他给罗睺的材料做手脚了吧?”云老若有所思地说道。
吴家是铸器大赛的负责人之一,还是专门负责材料这一方面的。
“我看八成跑不了,要不要中止比赛?”王老向着佛爷问道。
佛爷思虑了一下,摆摆手,“暂且不必,先看看这个罗睺会不会再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罗睺将拿五把腐蚀不太严重的钢条挑出来,又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其中一条居然好巧不巧地从中间锈蚀,也无法再用。
叹了口气,只拿起另外四把螺旋钢条,去掉锈蚀的部分,勉强能制造四把长剑。
既然不能以数量取胜,只能凭借质量了,突然灵光乍现。
“如果在剑压下铸剑,会发生什么?”
剑压可以压制天下万剑,那在剑压下铸剑呢?
“反正就只剩四把了,换材料时间来不及,不如搏一搏!”罗睺想道。
说干就干,灵旗徐徐展开,先拿出余下那准备做实验的十数挑废钢,他将剑压控制在自己面前铸造台的方寸之地。
随后抡起巨锤,开始铸剑!
“居然还剩一点儿?算你好运!”吴用看到罗睺的动作,心中忍不住冷笑。
可又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看出来,所以总是频频抬头望向主裁团,也是担心被他们看出来什么。
看到主裁的目光放在了考场上的诸多学员身上,罗睺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武英不仅有肉眼,还有法眼。
法眼一开,周边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其看的明白,可以说是纤毫毕露,他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众位武英的法眼。
“这么心虚,看来做手脚的是他无疑了。”王老冷哼一声,“吴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看来的确是需要敲打一番了,不然还当着让那吴老狗以为器郡由他做主了。”
云老闻言,也是赶忙劝解道,“吴家还没那么蠢,来铸器大赛搞黑幕,我看啊,这事儿应该就是那个吴用的一手策划的。”
“吴用,我听说他们家不还来了一个天才,好像叫做吴峰?”佛爷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错,三列六排,那个穿着粗布背心的壮汉就是吴峰。”王老开口。
吴峰此时正在心无旁骛地铸造自己的作品,手中铁锤抡的飞快,随着火花四溅,一把把剑体粗胚在他手底出现。
“看样子,他并不知晓此事,应当就是那吴用自己策划的。”
佛爷淡淡开口,给吴陇说一声,好好管教一下,不然就该有人替他管教了。
云老冷哼一声,“吴家和大清王朝沆瀣一气,如今大清的气数已近,看样子吴家也是准备紧随其后啊。”
“话不可妄言。”佛爷摆摆手,表示在这里不谈国事。
罗睺用废钢打造的长剑,在剑压的作用下已经逐渐成型。
“有戏!”罗睺面色一喜,这把钢条虽然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但是在他精细巧妙的控制下,逐渐变成了一把精致的长剑。
可就在关键时刻,这把剑猛地崩碎开来,成为了一地废料。
罗睺愣了一下,周边的观众也听到罗睺这边的响声,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是在铸剑还是在做鞭炮,怎么打个剑也能打碎嘛?”
“这个好像还是上两场比赛的第一名。”有人说道。
“第一?我看啊,是不是这个煮起大赛有什么黑幕!这样的人都能拿第一!”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是些不好的评价,就连吴用此时也火上浇油,大声喊道,“罗公子怎么了!不会把剑胚打坏了把?”
旋即他顿了顿又喊了一句,“对于一个铁匠来说这也不容易,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罗睺仍然毫不在乎,对于所有的嘲讽和议论都置若罔闻。
又拿起一块废钢,继续重复以上的步骤,不过结局依旧是不出所料,剑在成型的最后一步猛地崩碎开来,让他前功尽弃。
“不应该啊?”罗睺没有继续,而是眉头紧皱地想道,“所有的步骤都没问题,最多练出来两把最普通的凡剑,但是也绝不可能连成型都没办法啊?”
想到这,罗睺便发现了问题所在,轻轻道,“剑压!”
仔细思索了一下先前的步骤,罗睺又谨慎地尝试起来,这次他准备在成剑的最后一步撤去剑压,但最后得到的成品不仅外观满是深深浅浅的色差,就连品质都差上一截,感觉像是没有修为的铁匠打出来的。
这种品质,连浑水摸鱼都做不到。
不过对他来说时间还很充裕,提纯扭钢这两件最耗时的事情已经被他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剑胚锻造了,而他的时间还有一半有余,哪怕把这十八根钢条全部打造成长剑都绰绰有余。
仔细想了一下,罗睺又拿起一根废钢条,随后将心神沉入灵旗之中,仔细揣摩自己的剑压,可周围无剑的时候,这剑压就好似是带着些锐利之气的灵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罗睺想了想,将剑压轻轻盖覆在方才那柄铸造好的长剑上。
果不其然,剑压一遇到长剑,气势一下就从锐利转化为威严,从一把朴实的长剑一下就转变成一名高高在上的君主,接受天下万剑跪拜臣服。
而罗睺也清晰地感觉到,手底下那把长剑发出轻轻的哀鸣。
只听得一声脆响,这把长剑便碎裂成一块一块的废钢。
“又废了一把,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云老看着罗睺手底的长剑碎裂,不禁疑惑开口。
“的确有些奇怪,我的法眼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佛爷也十分疑惑。
无论是先前那即将成剑的钢条,还是这把长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难不成是那小子用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方法?”佛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瞒过法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方才看了一眼,罗睺手底十八根钢条有十三根内部都变成了蜂窝状,剩下四根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想来应该就是那个轻蚀钢水,可以躲过武英的侦查。”云老分析道。
“可是哪怕侵蚀严重,也不该发生爆碎这种事情,其中内情着实奇怪。”王老摇摇头,觉得应该与那轻蚀钢水无关。
“应该是是罗睺的技,只不过他可能尚未掌握纯熟,你看他身后灵旗一直闪着烁烁微光,这是使用技的迹象,我先前以为是一种可以增强他本身的能力,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
四名武英中有一人一直未曾说话,此时一语中的,点明了罗睺锻造时长剑碎裂的原因。
“宫老所言可能性极强,也只有虚无缥缈的技才有躲过法眼的可能。”云老点点头,认可了宫老的说法。
天空乌云慢慢汇集,沉闷的气氛让罗睺心底也有些郁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内心平静下来,施展出剑压,手中的铸造锤狂舞,砸在螺旋钢条上,声音如同天上闷雷。
一把长剑,快速在他的手底成型,随着剑胚越来越完善,罗睺敏锐地感觉到,剑压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从一把锋锐的剑,变成了一位帝王,而在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像是一个朝见帝王的庶民,许是一个不慎就会招致九族之祸。
“诸剑俯首!”
一个恢宏阔大的声音从罗睺的脑海传出,他下意识以为是左道苏醒了,试探着问了一句,“前辈?”
左道并没有回应他,罗睺又仔细感受一番,这声音洪亮阔大,又有一种极重的威严感,像是一位身披刀剑的帝王,又好像是一把开天的神剑。
在剑压下,这把长剑逐渐完成,可随之却发出淡淡的哀鸣声,眼看着就要碎裂开来,罗睺紧忙收起了剑压,才让这把长剑得以保留。
可即便如此,其剑身上也满是裂纹,看上去岌岌可危。
这一次的铸剑过程并没有给罗睺带来多少有用的线索,他没有停顿,而是又抓起一根废钢条,继续铸造起来。
依旧是剑压下铸剑,可这次他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他发现长剑的碎裂除了和剑形有关,还有自身的注意力有关。
自己一旦将注意力全部放到眼前的长剑上,那么这把长剑就会产生极大的压力,乃至到最后的碎裂。
如此,只要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在长剑上就行了。
可虽然这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自己是来铸剑的,不把注意力放在长剑上该怎么铸剑?可放在长剑上又容易导致长剑碎裂,问题似乎进入了一个圈。
“不用剑压的话,长剑的品质又无法提升,数量不合格的同时质量只能勉强合格,这样要想进入前十恐怕是痴心妄想。”罗睺锁眉沉思。
蓝紫色的电光在罗睺面前闪耀,四口犬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
四口犬操纵着蓝紫色的奇雷,一口气同时铸造了数十把长剑,电光闪耀,如同游蛇在长剑上四处攀爬,这些个长剑也在奇雷的作用下慢慢变得精致起来。
“有了!”看到四口犬的动作,罗睺脑海中灵光一闪,想不把注意力放到一把剑上,就把注意力放在数把剑上,将注意力分散开就行了!
说干就干!
抄起四把废钢条,手中的巨锤附上金黄色的奇雷。
“铛铛铛铛!”
罗睺双脚将大地踏响,挥动手中的巨锤,如同神祝狂舞,祈祷天的庇佑。
四把钢条在罗睺的有意控制下,逐渐显露出长剑的形状。
手中的奇雷为这四把长剑上覆上淡淡的金光,金属的内部结构通过奇雷,传入了他的脑海,蜂窝状的空洞被他一锤一锤砸平,剑身上因此凸显出深深浅浅的痕迹,看上去怪异而俊美。
感受着长剑逐渐成型,罗睺的胸中忽然畅快起来,喜悦兴奋,铸剑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苦力活,而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创造生命,他的心和剑起了共鸣。
在这种感觉的主导下,罗睺不由自主地利用大手印抓起余下的钢条。
罗睺穿梭其中,像是在演奏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他像是一个指挥家,手中的巨锤就是他的指挥棒,随着他的挥舞,清脆的敲击声有节奏的响起。
“他这是在做什么?”台下看到罗睺的动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有点儿像耍猴戏。”有人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对于罗睺的行为表示不了解。
确实,虽然罗睺享受其中,但是没有一定铸造功底的人是看不出他现在的状态,甚至会觉得此时的他有些滑稽。
不过罗睺可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对于所有人的议论依旧置若罔闻,专心沉醉在铸造中。
佛爷看着罗睺的动作,低低说了声,“这小子,居然在这个时候顿悟了!”
“这种让所有铸器师可遇不可求的状态,居然让这小子摸到了。”王老笑着摇摇头。
“如不夭折,日后定然会成为铸器宗师,在铸剑一途将会尤其甚也。”云老也开口说道,对于罗睺的评价甚高。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宫老抚着长须淡淡开口,同样给出了不低的评价。
罗睺的动作自然也吸引了周围铸造师的注意,有识货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罗睺现如今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此子是好运,居然在这个时候顿悟。”有人的眼神晦暗不明,自然知道这个状态来之不易,只要顿悟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宗师的门槛。
说不知道这个时候顿悟是不是好运,自然是因为铸器大赛上的变故太多,且环境嘈杂,极容易被人有心亦或是无心干扰,导致顿悟不彻底。
吴用见到罗睺居然进入了这玄之又玄的境地,心中恨得牙都咬碎了,旋即一个计谋浮上心头。
手中一面巨鼓浮现,一掌下去,巨大的音波扫荡了全场,自然也影响了罗睺,感受到这道音波,罗睺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一下,手中的敲打节奏也慢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