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周致华的帐篷，想要看看他的伤口状况。可是打开帐篷就被他压在地上，刀口距离脖子只有一指之隔。
他语气冰冷：「你不是队伍里的人，你是谁？」
从他陌生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不记得我了。
徐旺峰瞧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及时调节，给我做了个介绍。
周致华听到我的名字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又恢复冷漠的表情。
语气缓和：「谢谢你救我。」
第一次和他这么客气的说话，我有些不适应，潦草回应后就仓皇离开。
雪路很滑，不经意间我就摔了下去，还好周致华及时伸出手帮我拦了一下。没等我道谢他就将手收回去。
我以为他就这么离开了，可是没多久他就找了根树枝给我：「用它支撑一下。」
明明是助人为乐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和命令一样。
医生因为收了我的打火机对我有好感。看我不习惯的模样主动和我搭话。我这才知道周致华脾气这么冷的原因。
医生说他有个兄弟被外来的野狗杀了，姐姐也因为游行身亡，周家背着他搬到了国外。一天之内他成了孤家寡人，最后只有队伍收了他。
我拿着树枝的手猛地一颤，他的冷漠也有我的原因。
突然好害怕他想起我。
8
温热的手掌接过我的树枝：「发什么呆？流血了。」
周致华从身后出现，我愧疚地低下头。
伤口很浅，一会就干了。
「你不用愧疚，就算你不来，他也会走上这条路，他以它为荣。」
「而且你还有三天就要离开了，他不会想起你的。」
系统的声音让我轻松了一瞬，但想起分别又萎了下去。
这次我一定和他好好道别。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我被埋伏了。幸亏我提前得到系统的消息，没有让大部队跟上来。
一群矮子将我围住，拿着尖刀指着我：「他们藏在哪？」
系统数着回归倒计时，我第一次不怕死地朝他吐口水。
他被我吐了一脸，愤怒地举起刀捅去。
「小小姐！」
熟悉的人影挡在我面前，在我错愕的眼神中捅穿了他的心脏。
「小华？！」
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他，可是我被传送走了。
「系统，给我回去！」
「抱歉，指令不能执行。」
「我说我要回去！你放我回去！」
「系统能量不够，即将休眠……」
「周致华还在那里，他要死了！你放我回去啊——」
……
「小小？你醒了？」
师傅连忙喊来医生给我做全身检查，一阵检查后医生诧异开口：「奇了怪了，昏迷三年醒来后居然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比之前都健康。」
我在心中焦急地呼唤系统，却没有任何反应。
恍惚地问师傅：「我怎么在这？」
师傅说我被绑架救出来后，失血过多休克，昏迷了三年。
绑架，昏迷三年……
所以这些都是我做的梦吗？没有王阿瓜，没有薛阳顺，没有徐旺峰，也没有周致华……
见到我没有大碍，医生很快办理了出院。
回到办公处我看向无人的座位一阵恍惚，那是薛顺的座位。
后来我参观了博物馆，没有看见那副古画，也没有找到那个人。师傅说的没错，这些就是绑架之后产生的幻觉。
因为是节假日，博物馆的人很多。在离开的时候有个人撞了我就跑，我的手机也跟着跑了。
我反应过来：「有小偷。」
人员拥挤不好抓，但是他偷啥不好偷法医的手机。
我的手机是自带定位的，因为有许多资料要随时看。
我拿出备用机看着小红点不断移动最后在某处停下，准备好防护措施就跑了过去。
看见熟悉的衣角我死死拽住：「抓到你了，看你往哪跑！」
雪白的房间里小偷缓缓转身，熟悉的脸庞让我浑身一震：「小…小华？」
身后的古画突然散发出白光将我掩盖，只听见他轻叹一口气：「小小姐…」
记忆就像是走马观花，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回溯。
9
时间来到三年前，我作为实习法医到局里实习。薛顺是我的同事，帮助我整理嫌疑人的信息。
徐旺峰是空降的局长，不受组员待见，但是后来的一次火灾，他冒死救出了受伤的队员，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赏。
这次的任务是调查杏花小区。据调查这里有人私渡古画到外国，为了防止私藏犯暴起伤人，局里组织我和薛顺去处理。
我们联系了国外的房东，暂时住在私藏犯的对面房间。
我端着水果打开门却只看见一位清冷的少年，一点都不像会崇洋媚外的人。不过人不可貌相，我将这事上报给了局里。
我用邻居的身份接近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周致华」。
因为我比他大一岁，我就叫他「小华」，他叫我「小小姐」。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旁敲侧击地询问古画的下落，可是他却像是真的不知情一样。
直到一周后的晚上，他背着包鬼鬼祟祟地离开房间开车去郊外。
包里鼓鼓的，藏了东西。
我以为机会来了，一路跟着他到了墓地。
原来今天是他兄弟的祭日，王阿瓜在外留学研究出新成果，被威胁后自缢。祖国花费千金将他的尸体买回来安眠于故土。
他从包里拿出包子放在墓前：「这是你最爱吃的。」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私藏犯呢？他怎么会背叛国家呢？
我不信。
后来任务的进展一直没有头绪，上头只能派人来协助我们。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我心里就犯恶心。
当久了法医早就学会观察人的情绪和行为，这个人总是带着微笑的面具和绅士的影子给自己伪装，但是僵硬的脸部线条让我明白他动机不纯。
果然，他仗着上面有人想要和我挤一间，被我一巴掌扇得假发都掉了。
趁着他昏迷，我扎了二十三针，每针都扎在最痛最不明显的地方。
醒来后他明明对我有气却偏偏不开口，自顾自地住进隔壁。
年末的时候我得到了周致华离开的消息，上头直接让我进屋去找。
薛顺有事离开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去。
我没开灯，怕周致华半路折回来发现。还没等我开始翻，房门突然开了，我立刻翻身到阳台上。
「那个古画我放哪了？该死，早知道不藏在这房子里了。」
「这里的房东不是出国了吗？怎么房间还会租出去？」
「还好我毁了他兄弟的坟墓把他支开了，我可真机灵！」
屋子里很乱，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光头轻者熟路地翻开地板，将古画拿出来：「太好了，找到了。这可是一大笔钱！」
眼见他就要联系同伙逃跑，我拿起麻醉针向他扎去。
他防备不足，直接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我拿起古画准备离开，门锁动了。
周致华双目通红地站在门外朝我冲过来，一拳砸在了光头脸上。
我心有余悸地转头，他居然装晕，差点就被他得手了。
我的电话被摔碎了，周致华帮我给局长打了电话。
透过浴室的玻璃窗，一个红点一闪而过。
「小小姐——」
我颤抖着捂住心口，缓缓倒下。
周致华慌张的模样被我映入眼帘。
原来，我早就死了……
10
我就像个旁观者看着记忆流失，系统站在我的身边沉默不语。
「我该叫你系统，还是周致华？」
他摇头：「我是古画里的器灵，周致华是王阿瓜给我取的名字。」
「他说，一生挚爱祖国。」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争抢古画，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当年，王阿瓜研究出新型治疗药剂，传消息告诉国家，想要带着它回到祖国。
可惜消息被光头泄露，外国连忙出动军队拦截轮船。他害怕研究成果被盗取，直接将药水淋在古画上。
这幅古画是送往祖国的，他见过里面的灵。
这一幕恰巧被光头看见，他私藏了古画。可惜古画有灵，幻化成真人在那里住了下来。
我看着他：「我还能回去吗？那个混蛋还没有收到惩罚，研究成果还没有交给国家，还有……」
他打开了右手边的一扇门：「你只有一天时间。」
临走前我回首看向他，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
我一睁开眼就对上护工的眼睛，她吓得直接将医生和院长叫来。
他们就和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嘴里啧啧称奇。
「医学奇迹。」
师傅听到我复活的消息气的砸了医院的招牌：「人都死了，你们还来糟践我这老头子！有没有良心啊！」
看到我后，他不可置信地红了眼睛：「我就知道你没死…」
「我的徒弟命长着呢…」
没敢告诉师傅老人家真相，我只说明天有任务要去国外出差。
他握着我的手愣住了，随后释然一笑：「要去多久？」
「短的话几个月…长的话大概几十年…」
他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背：「师傅等你回家。」
我告知师傅光头的样貌，没过一会就查到了他躲藏的地方。
这次是徐旺峰亲自出手，直接将人拿下。
古画被他直接送往研究院，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接手。
办完了最后一件事我陪师傅吃了晚饭，在他不舍的眼光中前往机场。
薛顺帮我搬行李，无意间碰到我的手：「嘶，这么冰，你放冰柜里了？」
我突然愣住了。
打给师傅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机场回响。
沙哑的声音传来：「…喂？」
我佯装无事地接起：「我已经到机场了，师傅…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眼泪从脸颊滑落，薛顺不明所以地挠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在那边也可以视频聊天啊？哭什么…」
薛顺不知道我死过一次，我的事情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回到门里，周致华抱着几乎透明的身体蹲在角落。
他虚弱地开口：「小小姐，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别的世界收集能量…」
我拉起他的手，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那这次换我陪你。」
11
晚间新闻报告——
薛顺一脸无聊地刷着新闻，没了好搭档工作也变得无趣。
最近局长想给他换搭档，但是他死活不肯。
「小小啥时候回来啊？我都快长蘑菇了！除了你，谁当我的搭档我都不习惯…」
突然，熟悉的数字划过。
「这班飞机不是小小坐的那个吗？不…不会……」
他慌张地打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个打不通，他又打给局长，这次接通了。
还没等他询问，局长重重地叹了口气。
「换个搭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