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的尽头很远吗?”
“听说在西边,我没死过,也没去过。”
“太阳也是一路往西的。”
青盐跟随嬴勾一路往西,两旁的景物亦从盛世芳华变为杂草丛生,道路越来越坎坷。
最后无路可走,面前是一条无边无际的河,河水翻滚好似一只吃人的凶兽,随时都要将人吞没一般。
“这便是黄泉路的尽头了。”嬴勾说,“但冥河的尽头依然很远。”
“那我们要如何渡过?”
“坐船。”
随着嬴勾一指,青盐望去,便瞧见波涛汹涌的浪花中,一条小船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驶来。
“两位道友,可要渡河?”
船家是个年迈的小老头,佝偻着身子,一双手布满老茧。
他抬起头时,青盐便见他两眼凹陷,漆黑的双目深不见底,皮肤好像干瘪的橘皮,说话时扯动着满脸褶皱,让她不禁想起受到诅咒的旱魃。
“这算是你的同僚吗?”青盐问。
嬴勾说:“只听说冥河有个摆渡人,但从未拜见过。所以谈不上有交情。”
“呵呵,老朽的船只能通过一人,两位道友,看来你们要留下一位了。”摆渡人嘿嘿笑道,露出一口黑牙。
青盐扯了扯嬴勾的衣角,又确认了一遍:“元吉真在冥河的尽头?你没有骗我?”
嬴勾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只能保证,有一成的可能性。”
“明白了。”青盐终于下定决心,站出来道,“让他留下吧。”
感受到背后炙热的目光,青盐没有回头,而且面向满脸沟壑的摆渡人,一脸认真:“老爷爷,我愿意跟你渡河。”
嬴勾欲言又止:“青妹……”
“冥河的尽头很危险吧?”青盐咧着嘴,仰起头,露出十二分的笑容,“那么危险的地方,想必你是不能冒险了。但我不同,只要能见到元吉,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也愿意尝试。”
嬴勾瞧着她的背影,其实她很瘦,小小的一只,那条仙女裙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合身。风一吹,宽大的裙摆便在她身后飘啊飘。他却能从这小小的身体里,感受到她的坚毅,不可动摇。
于是,他决心成全她——
目送着青盐跟摆渡人上了船,然后消失在无尽的河水中。
旱魃从黑暗中走出来,诡异的面具上沾染了一点干涸的血迹。
她平静地开口:“你没有告诉她,冥河的摆渡人,早在一千年前便死了。”
“是么?”嬴勾不以为然,“可能我忘了。”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偷偷制造出一个跟师父一模一样的傀儡人!”
嬴勾拍了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真是越发地差了。”
“你更忘了我跟你说的,青盐可以受苦,可以悲伤绝望,但决不能就这样死去!”旱魃突然变得激动,目光赤红,带着愤怒,“你明知那恶兽会对她做出什么,还要送她去死?”
嬴勾试图安抚她:“你既然那么恨那菜人,她死了,你该开心才是,何必这么生气呢?魃妹,狗哥都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旱魃气笑了,“青盐不识人间险恶,而你又是个险恶之徒。你是怕相处久了会舍不得害她,才想趁着感情不深,亲手将她了结。嬴勾啊嬴勾,认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