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灵魂献给大司命，是每一位巫女的毕生梦想。
楚服也不例外。
她是听着大司命的传说长大的。
荆楚之地的众神与其他派系不同，他们大多与世隔绝，不爱管人间闲事。
唯有少数古神愿意亲近凡人，护佑众生。
大司命便是那少数古神之一。
传说大司命掌管生杀大权，神秘却又慈悲。
不少长寿村镇都是因为供奉了大司命的缘故。他们会选出合适的巫女献给大司命，以牺牲少数的代价，令死神宽待大多数人。
楚服知道，总有一天她也会像那些巫女一样，献祭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死去之后，便能见到死神大人吗？”她并不害怕，甚至还有期待。
十六岁那年，楚服被选中，成为当年献祭的巫女。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北风席卷，将道路上的尘土吹去。
接着天降甘霖，将万物洗净，露出一片欣欣然纯洁之像。
在巫祝悠扬的歌声，与气势诡谲的乐曲声中，她一袭黑裙，披散长发，在高高的祭坛上跳舞。
天空忽然裂开一道鸿沟。
正是九歌天门洞开之景。
高高在上的大司命踩着祥云悠然降临，俯瞰众生，看不清神颜，但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令在场之人几乎喘不过气。
“你叫什么名字？”大司命的声音清冷，语气淡淡，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入耳中，比她想象中更加完美。
“楚服。”她急忙行礼，羞答答不敢抬头。
“本座记住了。”
“死神大人会带我离开吗？”
“侍奉本座的巫女太多了，你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了。”
“对巫女来说，能侍奉死神大人便是一生最荣耀的成就。”
大司命冷笑一声：“算个屁成就。”
“……”
楚服终究没能抬头目睹大司命的真容。
又或许她抬头了也没什么用，区区肉体凡胎，岂能直视天神的面容？
后来，她开始一次次地献祭自己，以圣火焚身，将身躯埋进泥土，亦或是沉入河底……但这些方式并没有让她死去。
亦或是说，她早已死亡，大司命却一次次将她复活，不愿她跟随侍奉。
人们将她看做拥有不死之躯的巫女，甚至还有不少信徒甘愿追随她身后，她的地位堪比于神。
即使这样，她依然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杀死自己，如何魂归九歌，如何侍奉她信仰的神明。
“死神大人，我只是想见您一面，为何您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我呢？”楚服跪在祭坛上，悲伤地向神明祈祷。
“那便满足你的心愿。”天空中传来大司命神圣不可侵犯的声音。
楚服开心极了，满心欢喜地等待她的神明来接她，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她的眼中不再充满光彩，而是变得漆黑冰冷。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神明夺走了她的眼睛。
“失去欣赏光明的眼睛，你便能放下执念，好好活着了。”大司命的语气温柔又残忍，“楚服，本座将世间最宝贵的神明赐予你，望你好好珍惜，勿再寻死。”
“为……为什么？”
她的眼前被蒙上一层黑布，滚烫的液体浸湿黑布，流遍脸颊。
她的神明没有抛弃她，却也不愿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