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无能为力。”嬴勾摇了摇头。
“为何？”
“自天道建立以来，众神各司其职，风伯掌风，雨师施雨，从来没有哪个神仙敢越界管事。只怕到时还没解决旱灾，我就先被雨师解决了。”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吗？”
“生而为人，本就苦多甜少，所以有了荆楚之地，有了冥府，西方还建立了极乐世界。众生想要脱离苦海，便要不断修行，作孽者下地狱，行善者位列仙班，放下一切者入极乐，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青盐不理解：“可我什么都没做，却拥有了不死之身，这算什么因果？”
“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便是天道对你的回馈。”
“那元吉呢？她从未作孽，为何天道要如此报应她？”
“她正是不愿接受天道，非要助众生脱离苦海，才受到惩罚，死无葬身之地。”
青盐听了，顿时发了狠，骂道：“心系天下反而没有好结果，可见这天道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哪里怪得了天道？你的元吉誓要拯救天下苍生，有些一辈子行善积德也就罢了，但还有不少作恶之人，他们本就该遭受天道惩罚，元吉此举，让那些曾受恶人折磨的苦主作何感想？”
“可是……作恶之人，便算不得天下苍生了吗？”
嬴勾沉默了。
本来只是想给青盐普及一下世界观，倒把自己问进去了。
难道恶人便不算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不配得到救世主哪怕一丝的善意？
许久，嬴勾才想出了答案：“青妹，你不识人间险恶，若像应龙那般有能力也就罢了，偏你又是个容易受灾的菜人。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拯救他人？”
“这么说，你也觉得元吉没有做错？”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那么，你的立场是什么呢？”
“我？”
嬴勾仔细思考一下，天道定义万事万物终将走向毁灭，而极恶之人永远是最先毁灭的那一批。
因此有无数恶人喊着“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誓要逆天改命，为自己博一个生机。
嬴勾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度：
他与犼的残魂融合，身为四大尸祖，拥有作恶的能力，被天道定义为险恶之徒，却从不作恶。
他拥有救世的能力，曾被视为九天仙灵，却从不救世。
他以为只要不站队，亦不行天命，便能超脱世俗，跳出六道之外。
可他真的跳出来了吗？
青盐的话，似乎给他提了个醒。
有些人生来就是罪过，活着就要招人厌弃，旱魃的下场亦是对他们的警醒。
可不管四大尸祖躲到哪里，他永远都是天下苍生的一部分，就算不确定立场，天道亦早已为他安排好了结局。
问题在于，他是否做好了迎接毁灭的打算。
“我暂时还没想好立场，青妹，你想清楚了吗？”嬴勾嘴角噙笑，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以前我总觉得，生而为菜，自然是要被人吃掉的。可听你说来，我这样的结局，不正是顺应了天道？元吉不喜欢天道，而我永远相信元吉。所以……我很纠结。”
“那便不纠结了。”嬴勾转身站在通往人间的大道上，仰头凝望着远处的晚霞，神色肆意且张扬，“与其顺应天道，不如随心所欲，既然决定了要走的路，何必考虑站什么立场？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