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安强撑着和陆熙庭告别,回到八号别墅,进了房间,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背靠着房门,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陷在柔软的白色地毯里。
哭的无声,却又撕心裂肺。
陆白……他就是个疯子。
前一秒能对你柔情蜜意,下一秒就翻脸无情。
难怪阳阳的妈妈会离开他……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性格?
更何况,他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她就是阳阳的妈妈?
果真是思念成疾,出现幻觉了吗。
慕子安甚至要怀疑,陆白不是有妄想症,就是个偏执狂。
哭了好久,直到眼泪都哭干了,慕子安才从地毯上站起来,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她答应给阳阳过生日,答应陪他泡温泉,如今都已经做到了,她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更何况,那个男人刚刚分明叫她“滚出去”……
想起来,心头又是一阵麻木的钝痛。
好,她会滚的远远的,从此再也不要和他有交集。
……
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慕子安走出浴室,就听到手机在响。
她拿起,见是慕子歌的电话,接通:“姐,有事吗?”
“赶紧来草坪这边,我替你谈了个剧,说不定你下周就能进组开工了!”
慕子歌这通电话,让慕子安暂时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既然已经和陆白撕破了脸,她就得赶紧找机会工作,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否则那个危险又强势的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将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慕子安又进了卫生间,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出了房间。
……
草坪上,慕子歌离老远就朝她挥着手:“这边这边!”
她身旁站了几个中年男人,看着一身套裙,浅笑而来的慕子安,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艳。
“慕主编,这就是你说的在国外留学的高材生妹妹?”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脸上泛着油光,笑容令人发腻:“这么漂亮的姑娘,进娱乐圈拍戏都够了,干嘛要做导演这么辛苦?”
慕子安有些拘谨,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陈总,做导演是我的梦想,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刚刚慕子歌在电话里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东华是家中等规模的影视公司,这两年越发式微,最近囤了不少网络小说的IP,正打算靠着这股东风起死回生。
陈总是东华影视公司的老总,这次亲自上阵拉投资组建剧组,也是蛮拼。
原本光凭慕子歌的情面,他是没打算让慕子安这个新人进组的,甚至之前还打算斥巨资砸出一套明星阵容来。
可慕子安出众的长相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接下来的洽谈格外顺利。
简单问了一下慕子安在国外的履历后,陈总就表示过几天会给她电话回复。
慕子安也没指望自己能马上被录用,毕竟在国内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新人,能有剧组愿意让她进组观摩学习,就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陈总和其他几个合作伙伴离开后,慕子歌比她还高兴,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效率?”
而慕子安应付过这一场“面试”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重新涌上,脸上不自觉就现了疲态。她勉强朝慕子歌笑笑:“知道你最有本事了,请你吃饭行了吧?”
慕子歌眉心轻蹙,敛了笑意,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色:“安安,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刚才的酒劲儿还没过?”
“可能是吧……”慕子安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故意揉了揉额角:“姐,我想先回去了。”
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她要赶紧逃,逃的远远的才行。
……
坐观光车下了山,慕子安脑子里还是昏沉沉的。
她强撑着走到停车区,刚要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安安?”
她回头,看清来人是谁后稍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顾笙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给人做心理治疗。”他指了指不远处另一片度假别墅,“郊外的自然环境能让人更容易放松。你呢,来这边和朋友泡温泉?”
慕子安摇了摇头:“今天是阳阳的生日,我答应要陪他玩的。”
顾笙微皱了皱眉,却又很快地掩饰过去,语气如常,只细细打量着慕子安的神情。
她眼神有些游移,脸色也很憔悴的样子。
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和陆白有关。
“你现在要回家了?”他担忧地看着她,不由分说地抢过她手上的车钥匙,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安安,你现在状态不好,开车会有危险,我送你回去。”
从城郊回市区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还是在高速上,就慕子安这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实在不让人放心。
顾笙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又让慕子安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把车开回去。
车子很快开上了高速公路,慕子安坐在副驾驶上,侧头望着沿途的景色,神色依旧是恹恹的。
顾笙按下车载播放器,轻灵舒缓的乐曲缓缓在车内流淌。
“安安,你今天过得很不开心吗?”
慕子安回神,强打精神笑了笑:“怎么会不开心呢?就是不小心多喝了几杯酒,还有点儿困。”
“那你先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再叫你。”顾笙从车后座拿出条薄毛毯给她,“车窗关好,免得着凉。”
慕子安也怕自己的不对劲会被顾笙这个顶尖的心理医生看出端倪,便将自己缩成一团裹进毛毯里,侧脸靠在椅背上,眼眸轻阖。
顾笙侧眸看了她一眼。
身体蜷缩,背向着他,呼吸有些急促。
很明显的防卫姿态,而且心事很重。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经意地收紧,清俊温润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想不到五年过去了,即便是在强大催眠术的操控之下,她的心绪,还是轻而易举地会被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所影响。
慕子安睡得有些不安稳,动了动身子,毛毯就滑了下来。
顾笙捡起毛毯,微俯过身去给她重新盖好,动作却突然一僵。
天气很热,慕子安却反常地穿了一身裹得很严实的衬衫套裙,而他凑近了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和领口以下的部分,遍布着星星点点的吻痕。
玫瑰色的痕迹绮靡暧昧,却像是一根根针,狠狠刺痛着顾笙的眼球。
能让她情绪这般起伏低落,能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
顾笙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毛毯重新给慕子安盖好。
他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在高速路上开车。
只是心头的思绪不断翻涌,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嫉妒,痛恨,不甘,怜惜,怅然……种种交织。
这是他默默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个男人伤害。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场景,全都是陆白对慕子安如何缠绵索取的画面。
顾笙紧咬牙关,最后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看着即便在睡梦中也是眉心紧锁的慕子安,他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爱恋,伸出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又握了握她露出来的手,再重新塞回毛毯里。
……
慕子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陆白抱着她,耳鬓厮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倏忽又变了场景,她被男人狠狠推开,无情地呵斥“滚出去”。
她哭着跑了出去,却发现前头是一片黑暗,仿佛怎么都找不到尽头。
身后传来陆熙庭的追赶声和哭喊声,一会儿喊着“安安”,一会儿喊着“妈咪”,声嘶力竭,十分揪心。
慕子安想要停下,想要回头,可却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只能向前奔跑,无法停留。
于是她也跟着陆熙庭的哭声,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前方的路那么黑那么长,她心底充满对未知的惶恐和不安,直到隐约看到了一丝亮光,仿佛是一道希望的出口,而那里还模模糊糊立着一道人影,看不清轮廓。
……
“安安,安安?”
就在她马上就要靠近那道人影,马上就能看清他的面孔时,耳畔突然传来顾笙焦急的呼唤。
她猛地睁开眼睛,恍惚了片刻,才发觉自己还坐在顾笙的车里。
脸上有湿润的感觉,抬手一抹,全是眼泪。
原来她不光在梦里哭得厉害,居然真的哭出来了。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顾笙看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睛,强忍着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递给她一包纸巾。
慕子安吸了吸鼻子,飞快擦干眼泪,揉了揉酸痛的眼眶:“可能是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顾笙的神情关切而温柔:“还记得什么内容,告诉我好不好?”
“我梦到……梦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不停奔跑,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很压抑,很难过。”慕子安恍惚间只记起了一小部分,费力地回忆着。
顾笙眼眸深沉,温和的声线里带着令人安定的信服。
“梦是现实生活的投射,安安,你最近在烦恼什么?”